而幔帐里,温宴麻利地穿上了里衣。
一夜过去,汤婆子早就已经凉透了。
被窝里的热气,全来自于身边那火气旺的人。
待霍以骁起了,热源消失,一大床被子也拢不住多少热气了。
因此,温宴唤了人。
他们两个不喜欢有人围在近前伺候,黄嬷嬷她们对此把握得极有分寸。
该不见踪影时,根本不出现,该做事时,比如今儿天亮,就已经在外头等吩咐了。
婚后第一天,得进宫去给霍太妃和皇上行礼。
虽不用像先前似的恪守吉时,但也不好过于拖沓。
黄嬷嬷天刚亮时,就用簇新的里衣包裹住汤婆子,暖烘烘的,温宴什么时候要穿都不会冷。
里衣可以如此,外头的冠服却不能马虎。
温宴撩了幔帐,从床上下来,转头冲霍以骁笑了笑。
霍以骁抿唇,痛得又是一口凉气。
小狐狸不止笑,还笑得露了牙,也不知道是不是存心的。
目光落在温宴的脖子上,里衣没有高领子,几点红印子全露在外头,很是显眼。
霍以骁深深看了两眼。
还行,他也不是纯吃亏,没有白给小狐狸咬了两口。
小狐狸咬他是下了狠劲儿,霍以骁却是没花什么力气。
怪只怪,温宴细皮嫩肉,碰一下就一个印子,还很怕疼……
霍以骁收回了视线,不想了。
温宴披了件衣裳去梳洗,坐回梳妆台前时,还念叨着冷。
岁娘的手是暖过的,拿着木梳替温宴打理长发,笑着道:“半夜下雪了,积了一层,肯定是冷了的。”
黄嬷嬷附和道:“园子里梅花开得也好,奴婢早上一出屋子,就闻到香气了。您一会儿也闻闻,清雅,醒神。”
温宴应了声好。
岁娘仔细地替温宴拢发,道:“头一回给姑娘梳妇人头,还有些紧张。”
“都梳妇人头了,”温宴咯咯直笑,“还姑娘呢!”
岁娘一听也笑了,忙改了口:“夫人。”
“这才对了,”温宴道,“等下让骁爷给你包个红封,你慢慢梳,多梳几次,准能梳得好看。”
岁娘的手还是巧的,前一阵借着黄嬷嬷的脑袋练过,此刻一梳,倒也是有模有样。
她捧着铜镜,前后给温宴照了照。
温宴看着满意。
黄嬷嬷在收拾床铺,幔帐挂到金钩上,换下的里衣也得拿去洗……
霍以骁余光瞥见,微微一愣,转头见温宴神态自若地照镜子,压根没有管黄嬷嬷在忙什么。
也是。
温宴定然是习惯了的。
黄嬷嬷也必定是见多识广。
次间里,邢妈妈续好了炭盆,又摆了桌。
近前的也就这么几个人。
红包是昨儿就备好的,就等着今晨分下去。
岁娘领到了属于她的那个,喜滋滋地跟着两位妈妈出去了。
早餐丰盛。
蒸了馒头、米糕,就着热腾腾的豆浆,又煮了暖胃的瘦肉粥,配了清口的几道小菜,吃完之后,温宴整个人也都暖和多了。
漱过口,换上冠服,又拢了雪褂子,抱上了手炉。
准备妥当之后,温宴才出了屋门。
入眼的就是一片银光。
她见过这宅子的四时风景。
汪老大人对园林造景极有心得,园子的四季,无论朝暮都各有千秋。
主院自然也是颇费心思,在这片映着晨曦的冬雪里,连白都白得很有一番味道。
尤其是,空气中那不算浓郁,但也绝对不会忽略的梅花香气,在眼睛所见之外,又因嗅觉而多了一分遐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