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这会儿还下着雷雨。
这么几步路,朱桓的衣摆都湿了。
霍以骁让了一步,请朱桓进来。
朱桓沉默着坐下,视线扫过霍以骁的袖口,注意到了它的潮湿。
霍以骁顺着朱桓的目光低头看了一眼,漫不经心地道:“刚嫌殿内闷,开窗透了透气。”
“雷雨天,就是这样。”朱桓接了一句,很是家常,但显然,他不是来跟霍以骁说家常的。
“我让人热壶酒来。”霍以骁道。
他动作快,话音落下,人就去吩咐内侍了。
朱桓道:“其实不用麻烦,喝茶也一样。”
霍以骁坐下,道:“我想喝酒。”
朱桓过来,总不能是干坐着,要么酒要么茶,总得有一样。
茶叶里便是有什么,朱桓偶尔饮一回倒也没有关系,但霍以骁不想喝。
漱玉宫的茶,他反正是不想饮了。
等酒的时候,朱桓打量了一下殿内摆设。
他有好几年没有来过了。
这里东西不少,宫里分下来的,皇上赏的,都摆在明面上。
看着热闹,却缺了几分生气。
看来,霍以骁只把这儿当作是个睡觉的地方,甚至,还是将就睡觉的地方。
若不是傍晚时雷雨太大,他八成又出宫去了。
内侍捧着木盘进来,除了温酒,还有几样下酒的小菜。
霍以骁知道朱桓有话要说,打发了内侍下去,自己给两人斟了酒。
朱桓抿了一口,拿着筷子夹下酒菜。
如此一来,两人一个不说,一个不问,默不作声地饮了大半壶酒。
酒盏重新添满。
朱桓摩挲着酒盏边沿,突然冒出了一句:“你那天救下二哥,当真只是凑巧?”
霍以骁捻了颗花生米,红衣散在桌面上,他抬眼看着朱桓,道:“凑巧。”
朱桓讪讪笑了笑。
这个答案,也是在意料之中的。
他换了一个问法:“你知不知道,是谁想要二哥的命?我是说,那什么齐美人,到底是谁的人?”
霍以骁咬着花生米,算是弄明白了朱桓的来意。
齐美人咬了朱桓咬诚王,而这,对朱桓造成了一些困扰。
温宴与他说的那些,霍以骁自然不可能告诉朱桓。
想了想,霍以骁反问道:“齐美人不是诚王的人?”
朱桓微怔。
霍以骁又道:“我知道殿下与诚王有往来,研习丹青书法,兴趣相投,但殿下当真了解诚王为人吗?我是说,殿下能否确定,诚王没有养死士,没有在二殿下身边安插钉子?”
朱桓被问住了,他沉默了很久,才道:“我不知道。”
人心隔肚皮。
别人的事情,怎么可能都一清二楚。
他与诚王的交情,也没有到那个份上。
霍以骁道:“殿下近来困扰,照我看来,也并非是想知道齐美人的主子是不是诚王,而是,殿下想撇清。哪怕动手的人是诚王,二殿下出事,跟殿下也没有任何关系。”
如此一针见血,朱桓不由苦笑。
他的确为此所扰,但他没有一个澄清的机会。
若有人直白地质疑他,朱桓倒是能说道一番,但只是些流言蜚语,他就有力也无处使。
他烦了好些天,实在憋得慌,才来漱玉宫。
霍以骁抿了一口酒,道:“诚王是先帝的十七子,已经成亲生子,他有亲儿子。他若是大费周章地准备了这么多事儿,也是为了自己和亲儿。这个道理,皇上不会不明白。殿下且放宽心。”
朱桓抿了抿唇。
他甚至有些羡慕霍以骁了。
这事儿搁在霍以骁身上,他能直接去御前,和皇上有什么说什么,连措辞都不用斟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