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宴熟门熟路,翻身跳进了院中,很快,黄嬷嬷也落在了她的身边。
“妈妈宝刀未老。”温宴笑道。
黄嬷嬷摆了摆手:“老骨头还过得去,再过两年,怕是不行了。”
天井里,依旧是一片狼藉。
黄嬷嬷以前曾跟着温宴来过这里,见过它没有损坏时的模样,不由唏嘘。
温宴走到地窖入口旁,与黄嬷嬷一块把口子打开:“前回来时,已经开着透过气了,今儿再透一会儿,就能用了。”
黄嬷嬷寻了个避风处让温宴坐下,自个儿四处转了转,又透过破了洞的窗户纸朝房间里打量。
温宴与黄嬷嬷道:“妈妈不用寻了,但凡有一两样值钱的东西,早就被抄走、顺走了,怎么还会剩下。”
“也是。”黄嬷嬷苦笑。
那些奉旨抄没的,别的本事不见得好,抄家的能耐数一数二。
温宴垂着眼,把黑檀儿抱在怀里。
当时,夏家除了砍头的,还有些亲戚流放关外。
前世平反之后,他们回到京城,皆是病的病、伤的伤。
温宴的表嫂抱着她大哭了一场,说是幸亏有温宴送去的银钱走了门路,不然两个小外甥得死在那儿。
那些银钱救了人,也让他们的日子稍稍好过了些,但终究是迟了五年……
这一次,温宴想着能早些就早些。
可她也确实是手头紧。
她回临安时,手里根本没有什么现银,唯一值钱的是成安给她的那匣子首饰。
那是宫中东西,轻易不能拿去典当,便是她敢当、人家敢收,价格都无法如意。
并出那么些银子,杯水车薪,怕是根本到不了夏家人手里,就被那些子全瓜分了。
黄嬷嬷见温宴沉默,柔声道:“姑娘,饭要一口口吃,路也要一步步走,急不来的。”
温宴笑了笑。
她比普通人多了一次机会。
可即便如此,她还是一个普通人。
不会点石成金,不会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妈妈说得是,急不来的,一着急就全是破绽,”温宴道,“就跟那仇羡一样,我得先让仇羡伏法。”
黄嬷嬷含笑点头。
她就喜欢温宴的性子,拎得清轻重缓急,知道每一步都要走结实了。
她在后宫多年,见多了根基不稳的起起落落。
一朝飞上枝头,没多久又跌落下来,消失在宫闱之中。
温宴揉着黑檀儿的脖子,道:“你在仇家看出什么端倪来了?”
黑檀儿伸了伸脖子,喵呜喵呜了一番。
黄嬷嬷听不懂。
温宴哈哈大笑,道:“它说,仇羡就是个绣花枕头,根本不禁吓,一点儿意思都没有。”
黄嬷嬷抚掌大笑。
地窖能下人了,温宴和黄嬷嬷一块进去,清理出一些地方,只等下回送酒进来。
“看着地方不大,收拾起来还挺费劲,”黄嬷嬷看了一眼天色,“不知不觉,天都要黑了。”
温宴拍去身上灰尘,走到墙下,正欲翻身出去,就见一人从外头约进来。
来人动作轻盈迅速,温宴不由地往后避让。
是霍以骁。
“骁爷怎么来了?”温宴问。
霍以骁道:“来拿酒。”
温宴眨了眨眼睛。
“怎么?”霍以骁好笑地看着她,“前后差不多有十几天吧,你的酒还没有酿出来?”
温宴答道:“刚和妈妈把地窖清理出来。”
霍以骁挑了挑眉:“你的意思是,我白跑一趟了?”
温宴道:“我现在出门不比在临安时方便,不能成天往外头跑,就耽搁了,今儿也是正巧出门,才来收拾的地窖。”
霍以骁呵得笑了一声。
他原以为,温宴会惭愧,哪怕只有那么一丁点,也是惭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