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怀定笑眯眯的,口齿不清,却还在够酒盏:“李大人,再喝?”
李知府一个寒颤。
他看旁人可疑,霍怀定看他怕是更可疑了!
上香是他提的,人员调动是他安排的,他什么都知道,透个消息就更不再话下。
若寻不到一个替罪的,定安侯府闹到最后,他就不是办事不利破不了案,而是与顺平伯府狼狈为奸、行凶迫害侯府了。
温宴那天和霍怀定说话,开口太妃闭口公主的,各个高高在上,不是他能够得上的。
他只是“小小”一知府,罪名压下来,他扛不住啊!
李知府越想越是后悔,他就不该掺和这两家的事情,尤其是,那天半夜还拿妄想用案子拿捏温子甫。
结果,没拿捏住不说,还因为被温宴反将一军。
那些你来我往的较劲,完全可以视作他“投靠”了伯府的证据。
他要是巡按,他十之八九会这么认为。
李知府硬着头皮跟霍怀定又碰了一盏。
这若不是酒,是后悔药,就好了。
又坐了会儿,皆不胜酒力,也就散了。
霍以暄来扶醉醺醺的霍怀定。
自家老父自家管,万一李知府自作聪明,办出什么糊涂事儿……
他们父子两个都别想回京城了!
小吏们也进来,帮着送各位大人们离开。
李知府见霍怀定走了,先安排了人送温子甫、温子览走,这才问道:“刚才你们几个在茅房外头胡说些什么东西?”
小吏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何意。
李知府气道:“装傻也没用!伯府的事情是你们能随意掺和的?人家不怕招惹侯府,你们又是什么玩意儿?等老爷我酒醒了,慢慢算账!”
他说什么也要把那人找出来!
死道友,还是死贫道,还用选吗?
李知府骂骂咧咧的,小吏们缩着脖子做事,不和醉鬼讲道理。
雅间里的人越来越少。
李知府起身,踢了一脚黄通判的椅子:“老黄,该回了,不再走,你婆娘该闹了。”
趴在桌上的黄通判抬起头来,一双眼睛通红,声音都打着颤:“大人,您刚才说的算账是什么意思啊?什么掺合不掺合的?”
李知府道:“正好,你跟我一道回想回想,那日我怎么会提到下天竺……”
黄通判从椅子上滑落:“大人,我、我……”
见他如此反应,李知府愣了愣,而后皱紧了眉头。
手按在了黄通判的脖子上,李知府一字一字道:“你最好给我说实话!”
——
霍以骁撑着伞,看了眼不远处的定安侯府高墙,再看了眼温宴。
先是要吃拌川,叫她带回府里用,她嫌弃面会坨,定要在店家坐着吃。
等吃完了,又说要去隔壁街上买点心,也是运气好,点心铺子还开着门。
明明是雨夜,温宴也不知道是哪来的兴致,想东逛西瞧的。
得亏首饰、胭脂、布料铺子都关了,不然还要继续逛。
霍以骁一遍遍默念“万两银子”,才耐着性子作陪,没有把人扔在街上。
现在,到了府外,总找不出由头继续了吧?
温宴的脸上写满了遗憾。
“还没有尽兴?”霍以骁道。
温宴只当没有听出霍以骁语气中的嘲弄,叹息一声:“我从京城回来之后,这一年间一直在温泉庄子养身子,前不久才搬回府里。有机会多走走,便意犹未尽。”
霍以骁微怔。
一直在庄子上养身子?
身体竟然那般差了?
只这几日看气色,不似是久病之躯。
不对,从前不怕冷的温宴畏寒了,所以才去了温泉庄子。
住了快一年也没有根治,还没有入冬,就得严严实实裹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