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是无奈极了,全然不知道这两人在这儿僵持个什么劲儿,想看看状况,却被他老子打了一通眼神官司,逼他来问一声。
硬着头皮,霍以暄问:“温姑娘怎么来了?是有案子状况要寻家父?”
温宴答道:“听说季究半夜里被人扔下了水,我是来道谢的。”
霍以暄猛得转头看霍以骁。
他们两个半夜搞事,被自家老父亲看出来也就算了,温宴又是怎么知道的?
霍以骁蹙眉,冷声道:“你谢错人了。”
“除了四公子,临安城里还有哪一位会把季究扔下水?”温宴反问他,“若不是,公子为何要去顺平伯府?无事不登三宝殿,去看热闹?”
开场白被温宴还了回来,霍以骁哼着笑了声,不认也不驳,只是转过身去,抬步往回走,慢悠悠道:“那就不去了。”
温宴这回没绕过去拦他,目送霍以骁进了驿馆,这才走到霍怀定跟前,道:“给霍大人添麻烦了。我还有事要与四公子说,霍大人能否明日再去伯府?”
霍怀定失笑:“那就明日吧。”
霍以骁这两年的脾气有一阵没一阵的,霍怀定也没有一点儿办法。
动手的人不去,他还去做什么?
去跟季家打哈哈吗?
温宴也进了驿馆,左右张望,霍以骁已经走得没影了。
霍以暄的指腹抵着下巴,突然福至心灵,冲边上亲随道:“给温姑娘引路去。”
亲随忙不迭进来,给温宴比个了请的手势,一路引着往里去,直到最里头的屋子。
门,关着。
温宴上前敲了,里头没给反应。
她走到窗前,一把将窗户启开,探着头,朝里头道:“四公子是让我翻窗吗?”
说完,温宴也不急,等了会儿,就见门开了。
霍以骁绷着脸走出来:“到底什么事儿?”
温宴笑着道:“公子从京中来,公主可有什么话捎给我?”
“没……”霍以骁话一脱口,又转了个弯,“成安一切安好,让你不用惦记。行了,季究是我扔下水的,我不给他点教训,回头成安知道了,肯定要闹。”
温宴“哦”了一声,语气有些失望。
霍以骁南下,成安公主是不知情的,自然不可能捎话给温宴。
温宴故意这么问,就是想把对话又绕回季究落水上。
可惜,霍以骁的反应还是快,这么个坑,没有踩下去。
温宴便道:“尽地主之谊,请四公子夜里游船。”
这下,霍以骁愣住了,靠着门板,上下打量她。
他感觉到温宴变化很大。
一年未见,温宴比印象之中长高了些,模样亦有些变化,大抵就是老人们说的“长开了些”。
当然,让他觉得变化更多的,是温宴说话的语气。
以前,她很温吞,笑起来淡淡的,语调很慢,斟酌之后才会开口。
哪怕是被他撞见她和成安公主翻墙,她也只是在成安求他不许说出去时,站在一旁浅浅的笑。
不似现在,情绪外放,笑容盛了,说话都活络起来,张口就是“翻窗”。
温宴变了许多,变得和他记忆里的那个人相去甚远,霍以骁却觉得很好。
笑容盛了,说明她生活平顺,开心事儿比糟心事儿多。
说话活络,是她离了宫城,不用再小心翼翼,怕脱口而出的话失了礼数、分寸。
霍以骁有那么点羡慕,而后自嘲一般抿唇笑了声。
他的枷锁来自血脉,和温宴不一样……
垂着眼,霍以骁道:“温宴,且不说男女有别,我跟你还没有熟到要尽地主之谊的地步吧?”
“是吗?”温宴笑道,“我以为,万两银子的交情,很不浅了呢。把我从牢里捞出来的银子,是四公子掏的呀。”
那本是桩冤案,只是各方原因压力,最终定了罪名。
皇上有心放过他们姐弟,衙门便揣摩着圣意行事,权衡了数量,收钱放人。
从前,温宴一直以为自己的那份是定安侯府出的,后来才知并非如此。
她又把这份恩情记到了成安公主头上。
直到她再见到成安,公主抱着她大哭了一场。
万两现银,对成安而言也是天大的数目了,她去求了惠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