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节(2 / 2)

时礼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转身便离开了。

沈惊衍当天夜里便认了罪,只是不知道为何,并没有人来审问他,把他关了两三日后,皇上亲自来了天牢,一看到他便叹息一声,怒其不争道:“你作为当朝首辅,天子门生,怎么能如此糊涂,连替罪这种事也做得出!”

第39章

沈惊衍蹙了蹙眉头,有些不懂皇上的意思,但也没有直说,只是安静的站在那里,以不变应万变。

皇上看他这副样子,不由得长叹一声气:“你平日还算聪慧,怎么一遇到时礼,就开始糊涂了呢,那女人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药,要你如此是非不分?”

沈惊衍听到他提起时礼,眼眸微微颤动一瞬,突然生出一点不太好的预感,他当即上前一步:“时礼怎么了?”

“你还敢提她?”皇上怒目而视。

沈惊衍心里的不安逐渐扩大,但看到皇上怒气冲冲的样子,还是生生克制住了,垂下眼眸没有说话。

他生得英俊白净,十足的书生气,如今在天牢里待了几日,眼下多了一分憔悴,身形也清减不少,十分惹人心疼。

他这么一服软,皇上也不好说他什么了,只是蹙眉说一句:“算了,你且回去歇着,时礼的事以后不必再提。”

皇上越是这么说,沈惊衍心里便越是焦灼,越是焦灼,就越不能在这里耗着,于是顺从的应了皇上一声,便急匆匆从天牢离开了。

一回到住处,便四下找时礼,然而他将整个沈家都翻遍了,依然没找到她,最后只能叫了心腹前来,质问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心腹一见到他便扑通跪下了:“前日皇上派人前来府中搜查,却在夫人寝房内找到几张书信废稿,皇上多疑,便着手调查夫人,结果、结果发现夫人的字迹同大人一模一样,加上逼问她的贴身丫鬟,得知那日送信的是夫人……”

他话说到一半,在沈惊衍阴沉的目光下突然说不下去了。

“继续。”沈惊衍意外的冷静,只是一双眼睛黑沉沉的,叫人看不出任何情绪。

心腹颤了一下:“若只是手稿和丫鬟证人,皇上还不信夫人一介女流能冒充您行事,只是再查下去发现,夫人在您入狱当天见过您,之后您便改了口供,承认了一应事宜……世人皆知大人对夫人用情至深,所、所以……”

所以众多证据摆在一起,所有人都只会以为,他是为了给时礼顶罪,才甘愿承认这些的。

明明是他不够小心,是他做了恶事,世人却因为偏见,轻而易举的给时礼定了罪。沈惊衍此时说不出什么情绪,只觉得内心空荡荡一片,唯一剩下的念头,便是将时礼救出来。

他步伐虚浮的往外走,心腹忙拦住他,眼眶通红的说:“夫人嘱咐了,要大人不要辜负她的用心,您只要在外头,就能想办法把她救出去,若您要是认罪了,她就真的没什么指望了。”

心腹的这句话像一个耳光,直接打醒了沈惊衍。沈惊衍突然冷静下来,淡漠的说一句:“你先出去。”

“大人……”心腹一脸担忧,但见他没什么表示,只能咬咬牙出去了。

沈惊衍一个人从天亮坐到天黑,等从书房出来时,整个人都充斥着一股肃杀之意,他没有去找皇上求情,也没想办法去探望时礼,只是埋头销毁昔日罪证。

一连三五天过去了,他熬得眼眶通红,终于在许知的人查到之前,将自己的一应罪证能销毁的尽数销毁,不能销毁的也都攥在了手里,然后什么都不再做,只是安分的待在家里,耐心等着该来的一切。

最终还是许知登了沈家大门,在看到沈惊衍后,他轻轻一笑:“外头都传沈兄为情所伤,如今衣带渐宽人憔悴,我只当是说笑,没想到还真憔悴了不少……看来沈兄的表面功夫确实不错。”

沈惊衍淡漠的看他一眼,并未接他的话茬。

许知的目光突然凌厉:“只可惜什么深情什么憔悴,一切都是假的,若沈兄真的爱妻如命,又怎么会让嫂夫人去顶罪?”

“你怎知是顶罪?”沈惊衍这几日几乎没睡,嗓子也早就开始哑了,此刻说起话来,仿佛一个老旧的风箱,难听是难听了些,但丝毫不减其气势。

许知含笑微微摇头,随即到他对面坐下:“沈兄,毁耕种桑这件事,到底是嫂夫人做的,还是你做的,我们心里都清楚,何必再遮遮掩掩。”

“你可有证据?”沈惊衍反问。

许知没有回答,只是眼底闪过一丝惆怅:“记得昔日我们初相识,沈兄是何等的意气风发,还说要同我一起为民请命,一同见证海晏河清,我一直记着沈兄的话,这么多年不敢懈怠,怎么沈兄就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他们是昔日知己,是无话不谈的好友,甚至当初时礼的姘头,也是他亲自抓给沈惊衍的,沈惊衍说一句将人留着,他便一直将人关着,直到沈惊衍回来。他们分明如此契合,为何最后要落到针锋相对的地步?

沈惊衍听着他的话,眼底不起一丝波动,只是淡淡说一句:“如今时礼已经认罪,你也打草惊蛇,若我存心不让你查,你便休想查到我任何事,许知,你动不了我。”

“是,我知道动不了你,但我也绝不会看着你动摇国本。”许知一脸坚定。

沈惊衍平静的同他对视,许久之后自嘲一笑:“我还是很羡慕你,因为没有想要的人,没有经历过大的苦难,所以怎么也找不到堕落的理由。”

许知愣了一下,脑海中突然浮现某个前些日子刚认识的姑娘。

“我受够了被人钳制的日子,受够了我心爱的人受委屈,我只能往上爬,但我同你不一样,我没有许家的家世,也没有足够强大的靠山,我只有我自己,若是不结党,如何能走到今日这一步?”沈惊衍反问。

许知蹙眉:“这也不是你劳民伤财的理由。”

“这便是我劳民伤财的理由,”沈惊衍平静回答,“若是换你在我的处境中,你也未必会比我做得好。”

许知张了张嘴,突然没什么话了。

沈惊衍看着他,似乎在看过去的自己,看了许久后浅浅一笑:“终究是回不去了。”

许知皱着眉头和他对视,正当要说什么时,就看到沈惊衍在他面前跪下了,他心里一惊:“你这是做什么?”

“如今的我已经将往日所有错漏都补上,你想抓我以前的把柄,怕只是白做功夫,而我对你生了警惕心,你日后也休想从我这里找到什么,”沈惊衍跪在他面前,一脸平静的分析,“即便最后还是被你抓到了把柄,恐怕那时我已经将朝堂搅得一塌糊涂。”

许知本能的觉得他下面还有话要说,便安静的等待。

果然,沈惊衍唇角扬起一点笑意:“不如做个交易,看在往日的交情上,我遂了你的心愿,你也遂了我的心愿,如何?”

许知嘴唇动了动,终究是说不出拒绝的话。

……

时礼在天牢里的日子不算难过,除了前两天难熬些,等到了第三日,便转移到了不大的一间牢房里,牢房干净整洁,石板床上铺了厚厚的被褥,干燥柔软的感觉和阴森的大牢格格不入。

不止如此,她平日吃的饭饮的水,都相当的干净,而且好几次白菜豆腐下面盖的都是红烧肉,她第一次看到这样的菜时,便整个都放松了下来,知道这是沈惊衍出去了,她才能有这么好的待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