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节(2 / 2)

小良药 白糖三两 1979 字 2023-11-27

在姜恒知转身抱住林菀的时候,程汀兰愣了一瞬,胸口处传来的剧痛让她回过神,触目惊心的血花在衣衫绽开。她疼得喊不出任何人的名字,只是呆呆地看着姜月芙。

最后,视线落在了姜恒知身上,这才失去了力气般倒地。

雨水不知何时大了起来,地上也聚起来一层,渐渐染成了猩红。

小满被周攻玉拉了回去,扣着后脑按进怀里,低声道:“别看了。”

她睁大着眼,呼吸急促地攥紧周攻玉的衣服,指节用力到泛白。

倒地的闷响,惊呼声,脚步声,混乱在了雨水里。

程汀兰脸色苍白的倒在地上,姜恒知跪在雨水里,手指发抖地捂住她的伤,却怎么也堵不住汩汩涌出的鲜血。她张口却发不出声音,血从口中流出,又很快被雨水冲去。

她的嘴巴一张一合,像是有许多话要告诉姜恒知,却一点声音也说不出来,只剩下“嗬嗬”的气声,痛苦而又绝望。

直到眼神涣散了,姜恒知也没有听到她说了什么。

小满埋在周攻玉怀里,听见了姜恒知的恸哭声。

这是她第一次听到姜恒知不顾仪态的大哭,也是这个时候才知道,原来像姜恒知这样的人,也会为了谁伤心到撕心裂肺。

周攻玉始终沉稳的,事不关己地看着眼前一切,连心跳都没有变过。他拍了拍无措的小满,安抚道:“别怕,我在这儿。”

作者有话要说:太过爱护孩子,最后被爱护的孩子害死。这就是程夫人的结局……我不会写特别极端的故事,但我觉得这个结果应该不算很意外。

第63章

程汀兰丧礼那一日正好是立冬, 连归隐山中礼佛的老夫人都回来了。

姜程两家也曾鼎盛一时,落到今日的下场, 死的死散的散, 难免惹人唏嘘。

程郢闯入姜府, 把姜恒知按在地上打了一顿就跑了, 后来几日都没有再出现。

小满回到宫里消沉了许久, 心中空落落的, 也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她与程汀兰并不熟悉, 从前在相府的时候,偶尔会收到她送来的衣料首饰,见面的时候也只会和蔼的对她笑笑。因着府里的许多下人都拜高踩低,对她不甚恭敬,她也鲜少凑到其他人眼前惹人嫌。

记忆中的程夫人,就是一个端庄温婉, 很爱孩子的母亲。

曾有一次, 她撞见程夫人在花园给姜月芙扎辫子, 那时候她就很希望自己与陶姒也能这样温情的相处。

只不过是造化弄人,陶姒死后的第二年, 程汀兰也于同一日,死于自己女儿的手。

两人死前都爱着自己的女儿, 也都对姜恒知失望至极, 开始大相径庭,下场却一样。

立冬那一日,阴了好几日的天终于放晴, 难得的出了太阳。

日光照在孝服上,为洁白镀了层暖光,看着有些讽刺。

姜恒知是官降四品,连丧事都限制了规格,可上门祭拜的人还是有络绎不绝。

一些是曾经受他提拔,有恩与他的人。还有一些怨恨他的,亲自到场只为了看他如今的落魄下场。

丧礼那日,小满穿了身素白的衣裳,发髻上只插了根玉簪。

周攻玉陪她到了姜府,放眼望去都是一片肃穆的白,人影不绝,却让她感到无端的冷寂。

如今的姜恒知虽然官位不高,却也是曾经的一朝之相,太子前来参加他发妻的丧礼,也并不是什么稀罕的事。

徐燕在宫里张扬放肆,连皇后都惹怒了,周攻玉将此事担下,惹得众人议论论纷纷,他和徐燕都成了众矢之的。小满和他一同现身姜府的时候,引来所有宾客的注视,其中不乏一些女宾,用怜悯的表情看着她。

周攻玉面色无虞,侧过脸对她说:“你自己小心些,等我应付完了来找你。”

女宾一般都会与男宾分开,小满不想面对一群陌生人的打量,便和白芫一同去了灵堂。

满目都是惨淡的白,只有一方黑沉沉的棺木摆在中央,看得人心底发寒。

程汀兰的至亲都不在了,如今有资格为她披麻戴孝,上香烧纸钱的人只剩下程郢和她的子女,以及头发花白的姜恒知。

然而今日只剩下姜驰一人,灵堂这种地方,若非血亲,常人都不愿久留,以免沾上晦气。程汀兰的死因,对外都传是病重,但府里闹得那样大,当日的下人那样多,对姜月芙怨气已久的也不是没有,弑母的说法还是禁不住流传了开来。

当日小满也回了姜府,便也被冠上了一个丧门星的名头,说她是克死了生母,又克死了大夫人。

小满从没有见过如此沉寂的姜驰,就像是被拔光了爪牙,再抽打到遍体鳞伤的野兽,连背影都变得脆弱,好似不堪一击。

姜驰抬起脸,看着小满。“你为什么还要来?”

小满从桌上拿了香箸,正要去点燃,却被姜驰一把夺过,他语气冷硬地说:“若非真心,何必还来惺惺作态。”

“姜驰,也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失去了母亲。”

姜驰将香箸拍得排在桌案上,泛红的眼眶蓄满了泪水,咬牙道:“陶姒如何与我母亲相比。我就知道,你就是来讥讽的。如今我也没了母亲,你心中必定在想是我活该,是不是?你现在该高兴了吧?”

当初陶姒离去,他咒骂小满,撕毁她母亲的遗书,嘴里没有一句好话,如今轮到他了。

姜驰攥紧拳头,胸膛剧烈的起伏着,强忍着不让自己露出狼狈脆弱来,一副只要她敢笑,就要打人的模样。

小满自然不会给自己找罪受,何况在人丧母之日嘲讽,属实没有道德。

姜驰缺德,她却不能和他一般。

人死如灯灭,生前种种,不过化为一缕轻烟倏尔消散,恩仇便也泯尽了。

“你不必如此,我今日来,只是为了祭拜姜夫人,没有与你计较从前的意思。”本就是不好的事,她自己都能放下,为何姜驰还紧抓着不放,属实叫人想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