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来不想在意, 但架不住微信接二连三地往外跳, 映得卧室里忽明忽暗。
许肆月怕打扰到雪沉休息, 小心翼翼撑起身,她早练就了一套在他臂弯里活动还不吵醒他的功力,探手够到手机,打算把它翻转过去,指腹正好挨到了指纹解锁的位置,页面刷的弹开。
新的一条微信又进来。
许肆月暗暗不悦,谁啊大半夜的骚扰她老公, 让她看看是哪个杀千刀的小妖精。
微信点开,最上面显示着未读消息的竟然是江离。
许肆月不禁正色,眼睛适应了一会儿光线才看清楚江离发过来的文字。
“雪沉,我急诊刚下手术台就给你回了,其实你不用太顾虑,你现在身体很好,要孩子没问题,一年不复发就基本等于成功,三年只是最保险的上限而已。”
“不过你不像是想要孩子的人啊?我一直以为你那么得来不易,应该舍不得太快让孩子抢占老婆的关注。”
“我猜猜,以你这别扭性子,是不是怕哪天自己不够吸引她了,所以想让孩子帮你牵绊她?”
许肆月在夜里静了很久,天快亮时,她把后面的都删掉,只留了最上面说他身体的那条,标记成未读,把手机放回原位。
她翻来覆去地煎熬,难受到胸闷,想马上拉开抽屉把剩余的计生用品都扔了,或者像以前想过的那样,偷偷扎上小洞,给他个出其不意,让他没机会多想。
再或者,干脆这一辈子不要孩子,她有他足够了,就让他亲身去验证,看没有别的牵绊,他还会不会失去她。
寂静里,顾雪沉陷在枕中,很碎地低声喃喃:“月月……”
许肆月屏住呼吸,凑过去看他,心疼地把他眉心抚平。
他没醒,是做了梦,轻轻呓语:“我……太幸福,不能……弄丢……要……到老,到死。”
许肆月怔了怔,心窝一酸,把他抱紧,温柔抚摸他的脊背。
她闭上眼睛。
安全套扔了还能买回来,扎上小洞真的在这个时候怀了孕,雪沉会更惶恐他两年以后的身体,而如果不要孩子……
许肆月环着他的手臂更用力,埋在他胸口上,听他平稳有节奏的心跳声。
孩子是雪沉想到的最后保障。
不要孩子,他不知还会有多少个夜晚,这样一个人陷入对未来不够笃定的忧虑里。
她舍不得。
安稳夜色中,许肆月指尖划过顾雪沉的脸颊,在他唇上不厌其烦地啄吻:“雪沉,我都听你的。”
“我过不够和你两个人的生活,那这两年里,我们就尽情享受。”
“两年之后,咱们要个孩子,用血缘把我紧紧拴在你手腕上,让你安心,再也不用有任何的不确定,没有辗转反侧睡不稳的晚上。”
“我确定,这个孩子会让你得到更多的爱。”
“等我们都老了,行将就木的时候,你就会知道,与孩子无关,与其他事都无关,许肆月只是爱你,这一生都没有再扔下你。”
许肆月以为两年时光会过得悠长缓慢,能随便她做尽所有想跟雪沉做的事,但事实证明,太短了,腻着赖着,纠缠着旖旎着,跟他笑着闹着就走到第三年。
她头发快齐腰了,就留在了这个长度,老公喜欢揉在手里。
颜值不是她吹,被他娇养得太过份,不说风情万种粉雕玉琢也差不多,她还在做设计的同时沉迷各种风格的变装play,配上她的脸,让某人根本欲罢不能。
深蓝科技在海外开设了三个新的分部,始终蝉联国际机器人大赛冠军,新款陪伴机器人代号是“十一”,她问为什么不是阿十,他笑着捏她脸说:“阿十只属于你。”
她的独立设计师品牌很受主流认可,在国内有了几十家专柜和旗舰店,年初蔓延到纽约和米兰,上得了主流杂志,进得了时装周,从去年开始尝试的高端礼服支线逐渐成了娱乐圈新宠,不止一位穿着走过了红毯,广受好评,让她也跟着声名大噪。
但最让人惦记的还是顾雪沉身上穿戴的那些限量孤品,不间断有人高价来求同款,借用也愿意。
她的回答从不改变:“那是我老公专享的,仅此一份,恕不外借。”
可笑的是,梁嫣家里破产后做了十八线网红,靠卖她的高仿品牟利,被买家举报闹出官司。
三年期限到了,许肆月暗戳戳计算着时间,等到顾雪沉最后一次全面复查前的十几天,她算好自己生理期,英勇地扎破了安全套的包装,暗地里拜了好几遍菩萨,保佑她能成功给雪沉送出这份大礼。
那天晚上,许肆月穿上老公最偏爱的一条睡裙,细长白皙的指间晃着她精心加工过的小方片,特意关了灯,笑着扑到他怀里,娇柔婉转,让他无暇注意那些细节。
许肆月悄悄买了一堆验孕棒,不敢往家里拿,藏在工作室里,恨不得一天验个七八次,半个月后,也是雪沉去复查的前一天,她快要盯出重影的眼睛终于清晰看到了鲜红的两道杠。
她踩在云层里回家,顾雪沉比她更早,挺拔站在厨房里,到处是香气。
许肆月踮着脚过去,飞扑着箍住他的腰:“老公,明天检查结果出来,我有礼物送你。”
他含笑回过头:“什么东西?”
许肆月贴着他的背。
不是东西,是让你安心稳定的余生。
隔天不仅仅是复查的日子,也是明城一中建校百年的活动,邀请的各界名流无数,校方专程登门来请顾雪沉去做讲座,他是一中当年的高考状元,逆天成绩至今还是没人跨过去的坎,有太多向往人工智能的孩子盼望见他。
这种活动必须携夫人出席,何况夫人从前是一中一霸,哪个老师见她不头疼。
校方来的领导是当年教过顾雪沉和许肆月的,瞧着如今俩人如胶似漆的样子,失笑扶额:“最俊最出色的男孩子,到底还是让最野的小姑娘给套牢了。”
等领导走了,许肆月有点不服气,赖着顾雪沉问:“我有那么野吗?”
“不野,”顾雪沉搂着她亲,她乖乖合眼,把脸仰起来,他低声说,“月月最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