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有人目睹许肆月前两天在机场飞国际航班!肯定也是跑路!怎么,又上节目又炒作的,看顾雪沉出事倒台,她第一个溜?!”
“不溜等什么?她那种人有感情?本来就是为了当顾太太享受人家的资源才虚情假意,现在撇清关系太正常了吧!”
“说不定已经找好了接盘的!”
许肆月关了页面,深吸几口气平复暴怒。
江宴那边挂了电话,急吼吼跟她说:“公司出事了,有个抑郁症患者——”
“我知道了,”许肆月用力清嗓子,打断他,飞快说,“这件事不可能像新闻里说的,雪沉亲手制作上市的机器人,不可能有问题,现在事发突然,雪沉还在医院,我估计无论是江离,或者深蓝科技的人,根本不敢让他知情。”
江宴怒道:“现在一大堆记者已经堵去深蓝科技门口了!非要让雪沉出来解释不可!所有人都在骂他不懂心理疾病,只是赶潮流赚黑心钱!”
许肆月咬了下手背镇定下来,直视江宴:“我们自己不能乱,当务之急是你马上把威廉医生送到华仁医院,必须亲手交到江离身边,然后麻烦动用你们江家的能力,介入到这件事里,不管什么办法,最快速度找到跳楼女孩的家属,拿到背后真相。”
“那你呢?!”
许肆月揉揉鼻尖:“给我留一辆车,我去深蓝科技。”
深蓝科技被围堵了,公司的高层有些知道雪沉病情,不敢打扰,多半也是焦头烂额,而现在被质疑的对象除了雪沉,还有“跑路去国外”的她,她并不是这个事件里无关紧要的人,正好相反,她很有用。
因为……
除了是顾雪沉的妻子之外,她还是陪伴型机器人真正的使用者。
她出面,也许才能延缓这件事对雪沉的影响,现在就是天塌下来,都不能耽误他的命。
许肆月走进机场vip通道的洗手间,看着镜中的自己,回忆起当初刚回国那天,她也站在同样的位置化妆,把无辜的眼型特意勾出上挑的眼线。
她再次拉开化妆包,认认真真给自己画了个契合的淡妆,遮住几天来的倦容,眼线很平和,是雪沉喜欢的娇俏可爱。
许肆月挺直脊背,边往外走边拨出一个号码,开门见山问:“沈明野,梁嫣说我是替身,陈医生的车祸,还有今天,都是你做的吗?”
许樱提醒她后,她甚至来不及去做防范,就被他得逞。
听筒里静了片刻,而后传出一声悦耳的低笑:“姐姐,要吸引你的注意力真不容易,过了这么久,你总算把我想起来了,我明明那么喜欢你,姐夫却觉得我是你的威胁,断了我的路还不知足,搞掉梁家,又要在死前折我们整个沈家的家业,你说我能怎么办?”
许肆月肃声问:“你冲我来可以,但撞伤一个排着无数台救命手术的医生,害一个患病女孩跳楼,沈明野,你还是人吗?!”
沈明野懒洋洋拖着调子,软糯无害:“我哪有,姐姐你又凶我,从小我们就无法无天,只要开心,做什么都行嘛,现在你怎么变成这样,死板又教条,你这次无功而返,还不赶紧止损吗?顾雪沉又请不到医生,必死无疑了,趁早来我身边吧,你也别试图诱导我说什么拿出去当证据,我不傻。”
许肆月命令自己保持理智。
看来沈明野是被他们在英国的布置骗了过去,以为请医生失败,雪沉彻底失去生存希望,他才没有继续追踪,放开了手脚,趁她在飞机上时搞这种事,要让雪沉死得更惨痛,背上人命和骂名。
许肆月已经记不清沈明野是怎样一步一步走到现在,早就无关什么喜欢执念,单纯是不甘,报复和扭曲,但环环相咬下,没有回头路。
她冷笑:“你想多了,雪沉的病会好,今天的事也很快会解决,你想污了他?做梦。顺便提醒你,今天没事多刷刷微博,睁开眼睛看清楚,你肆月姐姐到底是什么样子。”
许肆月孤身赶到深蓝科技基地大楼,刚到附近就看到黑压压的人群,保安拦路,台阶上有两个眼熟的副总在解释,但压不住这些人要见顾雪沉的叫嚣。
真记者假记者,谁又分得清楚。
许肆月指挥着车从隐蔽的地下车库入口进去,她下车上楼走进大堂,里面还不算乱,但人心惶惶,乔御从电梯里疾奔出来,迎面撞上她,顿时失色:“太太?!你怎么会在这儿!”
“雪沉知道出事了吗?”
“谁敢告诉他!”乔御擦汗,“我们能解决!死也不能影响顾总手术前的身体!”
许肆月点头,把情况跟乔御了解清楚,果断走向正门:“我去说。”
乔御不等拦着,许肆月已然迈出去,刚一露面,就被镜头捕捉到,立即群情激奋。
许肆月穿一条很简单的长裙,长发挽起,一张脸明艳夺目,她镇定面对长|枪短炮和混乱的质问,冷静开口。
她可以。
让她也保护雪沉一次。
许肆月扫视下方,利落说:“我没有出逃,我只是去了一趟以前生过病的地方,从我抑郁症发作到现在治愈,三年多的时间里,我所有病例、看诊记录、自杀抢救的过程,包括医生护士、全部有真凭实据,稍后我将公布,接受任何人,任何方式的查证。”
过去抑郁症是她的禁区,那一场几乎要命的黑暗,她藏着掖着,像是什么不可启齿的隐秘。
但现在,她无比坦然。
许肆月目光坚定:“我说这些,不是博取任何同情,只是想证明,我的爱人顾雪沉,之所以不眠不休开发陪伴机器人,反复修改研磨直至上线,他的初衷和目的,都是我而已,他要治疗的人是我,要陪伴的人也是我,大家买到使用的,是他几年来为我耗尽的心血。”
“质疑他不懂心理疾病的,他因为我的病,专业性几乎和权威医生比肩,我从绝望自杀,和人交流困难,到今天现在,我能一个人站在这里面对你们,就是被他治好的铁证。”
“你们不是一直可惜他对我的感情吗?那这份感情总该让你们相信,即便他没有普度众生,他也会拼尽全力渡我,每一个推上市场的机器人,都和我息息相关,你们不需要恶意揣测,只要给一点时间,让真相出来!”
许肆月说到最后,尾音不禁有些颤。
公关那些话讲得广大高洁,可谁会相信,谁会听?唯有自私到极点,小到切身相关的某一个人,才是最真实的答案。
下面乱成一团,各种镜头被撞得摇晃,有人在高声质问着许肆月什么,冲撞保安,这些刺耳的声音,却在某一个瞬间突然停止。
全部目光,死死地集中在许肆月的背后。
许肆月心脏猛地加速,她眼睫动了几下,对自己的直觉感到荒唐,直到看见某个人的口型在说“顾雪沉”,她才试着挪了下僵硬的身体,猝然回眸。
下午的阳光有些许浓稠,无声笼罩在那个人身上。
他像以前一样,穿一丝不苟的正装,衬衫领口扣到最顶端,一张脸冷白俊丽,短发微微抓向脑后,露出隽雅眉眼,失焦的瞳孔仿佛重新有了光,隔着一小段距离,静静看着她。
许肆月被钉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