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吐得太狠,根本吃不下东西,头疼还在一丝一缕的折磨,没法挥散。
许肆月在浴室里照镜子,她确实挺狼狈的,但比起以前,真的要好上太多,至少眼里还有光,还有欲求和希望,不像个抽走灵魂的活死人。
她洗了热水澡,换上衣服出来,阿姨刚好敲门,给她送来热腾腾的姜汤和虾仁小馄饨。
许肆月问:“他吃了吗?”
阿姨叹气:“没有,直接回房间了,我看他状态不好。”
许肆月点头:“别担心,我照顾他。”
她抬头看了看空调温度,很高了,但她依然觉得冷,墓园里侵入身体的寒气驱赶不走,也就只有抱住顾雪沉的那片刻,她才能感觉到暖意。
许肆月潋滟的眼睛垂下。
她必须承认,她迷恋跟他亲密无间的触感,拥抱像是打开了一个隐秘的闸门,在喧嚣着寻求更多。
许肆月找出一条小被子,包着枕头卷成一个团,抱起来抵在腰间,另一只手拎起带提手的餐盘,下定决心往顾雪沉的卧室移动。
她敲了一下门意思意思,紧接着就用手肘摁下门把,横冲直撞进去。
顾雪沉侧躺在床上,听到声音想起来,但似乎力不从心,暗哑问:“你又要干什么。”
许肆月有点紧张了,忙把东西放下,跑过去看他。
他换了睡衣,但显然心不在焉,上衣的扣子弄得乱七八糟,裤子倒还算整齐,勉强睁开的眼里都是血丝。
许肆月心一惊,狗男人!真够能忍的!一路上她也没觉出异常,结果现在看起来,他比她更糟。
她缓声说:“阿姨做的姜汤和小馄饨太多了,我吃不下,找你帮我吃。”
顾雪沉冰冷拒绝:“不吃,你回去。”
许肆月提条件:“你先坐起来,坐起来我就回去。”
顾雪沉无力和她抗争,只想藏住自己的病态,他吃力照做,结果坐起来了,许肆月却一脸满意,把姜汤舀起来,喂到他唇边。
“雪沉,你喝一口嘛,”她软着嗓子,带着小小的央求,“喝一口我就走。”
顾雪沉是想抵死不从,但勺子里热烫的温度很诱人。
她关切的那双眼睛更让人堕落。
他不得不张开唇,咽了下去。
许肆月得到鼓励,一边哄骗他,一边给他喂了小半碗,接着如法炮制,让他吃了几个小馄饨。
看到他嘴唇红润了一丝,她才舒了口气,趁机用手指给他擦了下唇角,又软又热。
顾雪沉蹙眉:“吃完了,还不走?”
许肆月笑眯眯:“我把你治疗完了,你作为回报,是不是也应该治疗治疗我?”
她按着他的肩膀,把他压回床上,替他盖好被,然后甩掉拖鞋,摊开自己的小铺盖卷,躺在了他身旁的被子外面。
顾雪沉眉目一厉:“许肆月!”
“老婆在呢,不用这么大声,”许肆月拍拍枕头,转过来面对他,把纤细手臂搭在他身上,桃花眼清澈柔媚,“我一个人睡好冷,想在你旁边,我保证不进被子里面,就借你半张床,别赶我走。”
她恰到好处的示弱:“我要是自己睡,今晚肯定哭得很惨,你行行好,体谅一下病人的可怜,反正抱都抱了,也不差睡一晚。”
顾雪沉额角在跳,清瘦的手指抓着床沿,想把她丢出去,却碰一下也舍不得。
许肆月长发娇柔地散开,双手合十朝他笑,柔软又慧黠:“雪沉——你让让我嘛,别丢我一个人。”
顾雪沉心口被酸涩浸满,又涨出携着刀片的甜。
他也曾求她。
用眼神,用行动,用每一天从早到晚的时间,哀求她,既然招惹了,就不要丢下他一个人,除了她,他什么也没有。
但她从来不在乎,转头就走,不管背后的他怎么挫骨销神,或者消失,或者死了,她都不会看一眼。
现在……她却躺在他床上,把这句话当成哄他的玩笑。
顾雪沉睫毛落下,沉默地翻身背对她,低哑说:“随便你。”
被丢下有多疼,他自己知道就够了。
她对他再坏,也是他如珍似宝的小月亮。
许肆月心跳很快,她跟他不是第一次同床共枕了,但跟新婚夜那晚又很不一样,她很有耐心地等,一直等到顾雪沉熟睡,不自觉地转过身,向她靠近了一点。
她屏住呼吸,细致去看他的脸。
他眉心拧着,乌黑长睫刷成扇形,遮着雅致的眼睑,眼下有一颗浅色的泪痣,给这幅无欲神明的漂亮面容添了一抹惑人的色气。
许肆月试探伸出手,轻碰了一下他的唇。
上面有一块伤口,像是自己咬出来的。
如果……如果是她咬的,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许肆月脸颊渐渐升温,目光又移至他的喉结,锁骨,以及松散的衣领下,紧实流畅的胸口。
四年了,她还是逃不过顾雪沉的美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