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前的冬天……他第一次去英国,凭借一个不算清晰的地址去找她,走了很多路,问过无数人,最后隔着很远的街道,看见她裹着大衣,细瘦苍白的脚踝露在风里。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忍住没有追上去,一直安静地跟着,盯她的眼睛里又热又痛,像是要流出血。
她孤独地走了两条街,直到拐进一家心理诊所。
他那时拿得出钱了,包下一个更好的医生,请她留在诊所里,专职照看肆月的病。
他不能在肆月面前出现,更不能留下。
国内的许家已经倾塌在即,她以后只要回国,就必定会面临暴风雨,没人能再给她提供屏障,除了他。
所以他没有时间,他要压榨所有去撑起一把伞……一把足够保护她,为她遮风挡雨的伞。
但一年前,医生突然联系他,说肆月的情况在加重,可能出现大的波动,他扔下工作赶过去,见到的是吞了安眠药,昏迷不醒的小姑娘。
邻居发现她了,很多人在尖叫,救护车迟迟不来,他已经疯了,抱起她冲出去,手是僵的,心脏冻成冰块碎得四分五裂,全身的血液都仿佛要溢出皮肤,汇成血海淹没她,给她温暖。
抢救的时候她极度痛苦,一直在流泪,手脚挣扎,医生要人按着她,他跪在她背后,把她死死抱在怀里,滚烫的水迹从眼眶滑出来,跟她的汗混在一起。
他守了她一夜,贪婪痛苦地享用着偷来的时光,在她醒来之前,他安排好合适的人护理和疏导,确保她接下来的安全后,沉默离开。
他想……
想占有,想把这个人强硬地抢回来,困在身边哪也不准去,就算捆着锁着,造出一个囚禁她的牢笼,只要她不走。
可那时已经来不及了。
他这一生狼藉又短暂,永远失去了拥有她的资格。
他知道被抛弃有多痛,不会让肆月去尝,她恨他也好,厌烦他也好,撩他取乐也好,只要不牵挂,不喜欢,不爱,那她就可以潇洒甚至庆幸地面对他死,以后还有很长很好的人生。
许肆月下午又接到编辑电话,催她快点构思下笔,去小黄网上头的正规网站做个堂堂正正的职业画手,给她保证只要还延续之前的男主形象,保准一炮而红,版税千万。
那意思就是还得继续画顾雪沉呗。
许肆月挺乐意的,何况她正缺钱,于是爽快答应。
编辑说:“先定个漫画名,我好去做前期的准备工作。”
许肆月志气满满:“就叫……攻略对象暗恋我。”
多么符合现实主题,紧扣她的核心目的,横跨二三次元,短短七个字,涵盖了她接下来一切努力的终极奥义。
许肆月对什么有兴趣的时候,是个实打实的行动派,她算算卡里可怜的余额,分出来一点,上网团购了一家美容中心的套餐,雷厉风行赶过去。
接待她的造型师娘萌娘萌的,对她狂吹一堆彩虹屁,娇滴滴问:“您要继续渣女大波浪,还是来个清纯黑长直?”
许肆月对着镜子看了看自己。
当年她去青大追顾雪沉,就是清纯黑长直,穿无害的小裙子,结果呢,切开黑心里坏,多半是他的心理阴影,他能再喜欢才怪。
至于大波浪……是她还嫌自己的渣女形象不够深入人心?
要撩顾雪沉,就必须先从颠覆形象开始。
让他忘了以前那个只会捅刀子的许肆月。
许肆月拨了拨滑润的长发,淡定说:“来个暗黑公主切。”
处理头发加上化妆,三个多小时才结束,许肆月朝镜中的女人勾了勾唇,后面一片迷弟失声尖叫。
许肆月又去隔壁商场挑了条简单牛仔长裤,换双短皮靴,节俭套上自带的性感小吊带和铆钉小羊皮外衣,袖子撸到手肘,露出纤细雪白的一双小臂。
她接下来改道一家高端租车行,挑了其中最英俊的那辆重型摩托,熟练跨坐上去,俯身对着后视镜补上一层口红,扣好眼镜,看得车行里一群肌肉型男眼睛发直。
下一秒,车轰轰作响,许肆月手腕微拧,流畅冲出去。
撩人嘛,尤其是那座骄傲洁白的大冰山,她是动真格的。
许肆月长发被风扬起,额边公主切的两片穗穗有点打脸,她忍着疼暗骂了一路,在太阳彻底落山前成功到达深蓝科技基地大楼门前。
她仰头看向楼上,一溜全亮着灯,整个公司都没下班。
许肆月掏出手机,给顾雪沉打电话:“还有多久结束?提醒一下,你老婆在等你。”
听筒里的嗓音凉润低磁:“不用等。”
“你就告诉我多久,”许肆月无赖,“要是不说,我就一直打,你不接我就打乔御的,乔御不接我就打前台,说上午还公开秀恩爱的顾总,到了晚上就始乱终弃。”
隔了片刻:“……一个小时。”
许肆月在春夜寒风里揉了揉鼻尖,行吧,等。
五楼实验场,顾雪沉拧眉面对着一屋子的工程师,加快速度处理目前零号线上新型机器人的技术问题,站在最边上的是个年轻女孩子,挨着落地窗,她眼睛无意中往下一扫,不禁“哎”了一小声。
满屋寂静。
大魔王冰雕的黑瞳看了过来。
女孩子吓得赶忙举手:“对不起顾总,我……我是看见楼下有个好漂亮好帅的美女……没忍住……”
乔御在旁边皱眉,五层楼也不算太低了,天色还黑,能看清个啥,得多美多帅,才能让人这个反应。
他不信邪地走过去,探头往下一看,脸色渐渐变了:“顾总……怎么好像是……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