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礼入口处,许丞穿了身大牌西装,一脸不悦道:“我女儿的婚礼,怎么可能不让我进去?!我是顾雪沉的岳父,你到底搞清楚没有!”
他身后跟着两个女人,一个上了年纪,但保养得宜,娇弱没主见的乖顺模样,另一个年轻,小家碧玉的长相,正紧张地到处看。
特意被派来负责门口的乔御仍旧伸臂拦着:“不好意思,小型私人婚礼,请的都是顾总和太太最亲近的人,没有请帖,恕不招待。”
女人哀伤地扯扯许丞衣袖:“算了吧,月月没给我们请柬,看来是还没消气,也没理解你这个做父亲的用心良苦,给她挑了这么出色的丈夫。”
她摇摇头:“还是怪我和许樱,月月的心气太高了,看不上我们。”
许丞本还有丝犹豫,听她这么说,马上握握她的手:“别胡说,跟你们没关系,是我把她惯坏了。”
无论许肆月高不高兴,他都不能错过这场婚礼,他跟顾雪沉结下姻亲,不仅仅是为了那些钱,更是为了深蓝科技能够提供的人脉和助力,今天的场合,不知道存着多少机会。
他作为父亲,更不能低声下气让人嘲笑,须得挺直了脊背,拿出个长辈的尊严,反正婚姻已经是事实了,顾雪沉总不会不给他面子。
许丞不认得乔御就是顾雪沉的贴身助理,还要对他发难,后方忽的有人碰他一下。
他回头,看见一张眼熟的脸。
“许叔叔,您还记得我吧?”梁嫣微笑,接着转向乔御,“乔御哥,你别管了,我认识他们,我帮着劝劝。”
许丞认出来,这是许肆月以前的朋友,小跟班儿,他没等说什么,一直没吭声的许樱张了口,细声说:“你是不是能带我们进去?我不捣乱,只想见见姐姐。”
梁嫣红着眼眶叹气:“肆月只是性格别扭,虽然嘴硬,心里还是需要亲情的,我不希望她婚礼上没有亲人,你们既然来了,我就破例帮一次,但是拜托,千万别把我供出去,她会生气。”
许丞虽是不满,但更怕耽误时间,皱眉道:“那就快点。”
梁嫣把他们带到场地另一边,有个没有搭建完整的缺口,能直通向现场的花道和坐席。
女人被围栏的边缘刮伤了手背,伤感道:“我是继母,可我对月月是一样关心的,想和她搞好关系,没想到出席婚礼却不能走正门……”
许樱打断:“妈,你别忘了你是个小三儿,还是闭嘴好。”
女人倒吸了口气,许丞也面露别扭,低斥了她两句,三个人这时候已经到了坐席范围,就站在第一排直系亲属的椅子边上,说话声突兀,自然引人注意。
许肆月在化妆室里,听见的就是许丞这一声,她跑出来站在二楼,居高临下看见的,先是许丞身边那个女人,以及女人脖子上,耳朵上,手腕手指上,属于她外婆的一套天价红宝石。
外婆以前说,这些都是给我家小月亮准备的嫁妆。
然而等她真的结婚时,外婆颤巍巍伸出手,只心酸的拿出来一个朴素的银镯。
顾雪沉为什么今天要让他们进来……
她的婚姻再塑料再商业,他们也没资格!
许肆月心底被砸得剧痛,几天来所有强压的怒火和失望一股脑冲至顶峰,她掉得再低,再无能,也受不了这样。
让她忍,不如让她死。
她抿紧红唇,一声也没有出,提起裙摆冲下楼梯,鞋跟把铺好花瓣的木质地板踩得声声作响。
开始有人看到她,发出惊呼。
许丞敏感地扭过头,就见一道纤细艳丽的人影身披拖尾婚纱,径直朝这边过来,一眼也没看他,直接抬起手,扯下他新妻的耳环。
女人疼得大叫,本能推搡许肆月。
许肆月撑着一口气,继续去扯她另一只耳环,力气太狠,宝石边缘把女人割出了血,女人死死护着不放,竟也去扯许肆月的耳饰还击,恨不得要把她耳洞豁开。
她刚刚碰到许肆月的耳垂,手腕就骤然被人攥住。
这只手骨节分明,修长瘦削,冷白皮肤上隆着青色暴起的筋络。
许肆月抓着两只红宝石耳环,身上一僵,缓缓抬起头。
男人的白色西装跟她的裙摆几乎融为一体,五官十足优越,形状典雅的双眼罩着一层冰,黑漆漆没有一丝活气。
许肆月忍着鼻酸。
这下好,她把婚礼搞砸了。
谁都知道,权贵圈子里的婚礼是个绝佳交际场,顾雪沉不知道有多少关系埋在今天的场面里,她下来的时候甚至没来及看,到底周围有多少人。
可他明知道!明知道许丞怎么对她,为什么还让他们——
顾雪沉隔着衣袖,把女人手腕攥得没了知觉,她声音完全变了调,哭着求助许丞,许丞脸色极度难看:“顾总……雪沉,这毕竟是你岳母,你怎么——”
“乔御。”
乔御吓疯了,满头汗地小跑着过来。
顾雪沉静静说:“项链,手镯,戒指,都摘下来。”
乔御急忙应声,半点没留情面,粗鲁地全撸到手里。
许肆月眨了眨胀疼的眼睛,诧异望向旁边一身盛装的男人,他背光站立,轮廓被镀上一层暗金,有如神殿里那种庄严绝色的神明。
许丞勃然变色:“顾总这是什么意思!娶了我女儿,转眼就翻脸吗?!我如今身家单薄,不怕丢人,但顾总的圈子可都在这儿,就不怕被人看笑话?”
他指向第一排的双方父母席:“我倒想当面问问,那个位置,我们不该坐?”
顾雪沉低眸看他,很淡地笑了一声:“我从小父母双亡,没有亲人,肆月母亲早逝,父亲?在你用她跟我做交易的时候,就已经没有这个资格。”
顾雪沉看似不经意地站在许肆月身前,却有如保护的屏障。
他目光慑人,第一次没有收敛骨子里的阴郁狂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