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先别闹,我忙着变身。”
许肆月把手机开免提放到一边,拾起眼线笔熟练勾画,三两下搞定之后,她往后退了半步,抬起头。
镜面上映出一张过份明艳的脸。
下巴尖俏,鼻骨秀挺,桃花似的双眼润而媚,眼尾天生略略垂低,本来显得天真无辜,却刻意画了上挑的眼线,冲淡了那股纯。
许肆月又挑出一管口红,遮住缺少血色的嘴唇,镜中的脸顿时无懈可击,美艳精致,没有一丝病容。
她看着自己,挺直脊背,久违地笑出来。
四年前许家生意出事,父亲许丞紧急把她送到国外避难,她一个人在英国孤独煎熬了一千多个日夜,好在终于撑过去了,那四年就当是场噩梦,从今天起,她又能扬眉吐气,做回以前那个无法无天的许肆月。
梁嫣的语气却不怎么放松:“你还没出机场吧?等着,我这就去接你!”
许肆月声音懒懒的:“不用,我爸来接,咱们明天再聚,把杨瑜她们都叫上,哪贵去哪,我请。”
她边说边收拾东西,拎包走出洗手间。
梁嫣反而更紧张:“你爸去接?肆月,你回来之前,他真的没和你说什么?”
“说集团里已经恢复正轨,四年前那场危机彻底解决了,总算能让我回国,安心做个躺着数钱的漂亮小废物——”许肆月心情不错地说,“不然呢?他当初就是怕我被影响,才专门把我送出去的,现在敢让我回国,当然是没事了。”
梁嫣:“但是最近,明城圈子里一直有不太好的传言……”
许肆月半开玩笑地说:“传什么?我们家又要倒了,还是我爸偷着给我娶了个小妈,或者他干脆准备把我卖了换钱?”
听筒里一阵沉默。
许肆月轻哂了一声:“那些人是电视剧看多了,我难道不信我爸,信这种谣言吗?”
“你别生气,我只是随口一提,”梁嫣有些吞吞吐吐,“除了这个,还有顾……”
“嗯?”
梁嫣咬咬牙说:“顾雪沉,他也在明城,不过你在国外这几年不缺男朋友,应该……早就不在意他了吧?”
这个名字像把钝刀,毫无预兆地割在许肆月的神经上。
她脚步不禁一顿。
头顶灯光雪亮,照得她眼前一阵发白,周围一切像是突然蒙了层雾气,变得氤氲不清。
自从四年前她不辞而别起,顾雪沉三个字就成了道隐秘的旧疤,早已经被她封进最深的角落,如今提起,只觉得心底微麻,说不上来的酸胀和不自在。
许肆月失神的时候,手机发出“嘟嘟”声,是许丞的电话打进来。
她闭了闭眼睛,对梁嫣说:“我当年也没在意过他好吗?他不过就是个赌约,我跟他谈的那段纯属解闷儿,连恋爱都算不上,是朋友的话,以后就别提这个人。好了我爸来了,等晚上再聊。”
许肆月切到和许丞的通话上。
低沉的中年男声响起:“月月,我到了,你出来吧。”
许肆月听到想念的声音,眼眶一热,难得乖巧:“好,这就来。”
机场外,夕阳已经落尽,许肆月刚到出口的玻璃门边,就看见迎面走向她的中年男人,她紧走几步扑过去,抱住他肩膀:“爸。”
许丞两鬓花白,潦草地拍了拍她的背,皱眉问:“不是嘱咐你穿裙子高跟鞋?怎么没穿?”
“十几个小时的航班啊,多不方便,”许肆月佯怒,“爸,咱们快两年没见了,你怎么关心这种小事,也不问问我累不累。”
许丞生硬地笑了笑,把她带回车里,示意司机出发,随即安慰道:“是爸不好,为了哄小公主高兴,先陪你去逛街。”
驶出机场的路上,他又状似无意地问:“对了,这次回来就不用走了,你在英国交过的那些男朋友都处理好了吧?别留什么麻烦。”
许肆月不太自然地“嗯”了声,转开头,望向窗外夜景。
梁嫣那通电话里也提了她在国外交一堆男朋友的事。
实际都是她粉饰太平,假装自己过得很好的说辞。
也是想通过梁嫣的嘴把这个消息传回国内,让顾雪沉知道,千万别对她有任何留恋,就把她一直恨到底,当成仇人才好。
反正她这辈子也不会跟他有交集了,即使哪天倒霉碰见,她躲着走还不行吗?
要是实在躲不过,大不了她低头道个歉,承认当年她太渣,欺骗他感情是她对不起。
许肆月安慰着自己,心脏却没由来地紧缩,她烦闷地捏捏眉心,余光猛地闪进一片刺眼光亮。
她抬起头才发现,司机竟然把车开进了各大奢牌logo林立的商圈里。
“爸?”
许丞笑得慈爱:“刚答应陪你逛街,忘了?”
许肆月对他一贯的溺爱表示无奈:“来真的啊?今天太晚了,不是还要去看外婆吗?”
她妈妈早逝,从小外婆最疼她,后来老太太身体不好,长期住在市内一家高端疗养中心,出国这几年,虽然偶尔能视频,但她还是放心不下,等不及过去看看。
许丞很坚持:“换身衣服再去,你外婆最爱看你穿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