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晓歌的姥姥烧好菜就离开了,十点半时,周红梅从饭店偷空回来,祭拜结束又赶回去上班。饭店提供员工三餐,周红梅只要上班,就不会在家吃饭,饭店提供的伙食不错,家里也能省下一笔开支。这时的周红梅,身材虽瘦,营养却跟得上,没有得白血病的任何症状。
等周红梅走后,杨晓歌将饭菜重热了一下,把避在自己房间的姜丰伟叫出一起用餐。姜丰伟饭量不错,能比杨晓歌多吃半碗饭。
吃完饭,等到十二点后,杨晓歌才带着姜丰伟到苗永强家打牌。这个时间点,司马巷的居民基本用过午饭了。
苗家门前有两棵大樟木树,树下卧着条大石块,石块上面很平整,是原来铺设巷道多下来的石料,被苗家人抬过来当乘凉的坐凳。当然,大石条也可以当石桌,杨晓歌经常和伙伴围坐着石块打牌。
“小强!小强!”走到树阴底下,杨晓歌朝着苗家东侧房屋大喊。
“唉!晓歌,我马上下来!”苗永强的声音从东侧楼上传出。
苗家有兄弟三人,三间两层楼也分成三户,苗永强的父亲是老大,住东边一上一下,西侧楼上楼下属于苗老二,去年,苗老二单位分配到房子,已经搬出老房子,西屋暂时空着。中间一间住着苗永强的爷爷奶奶和三叔,苗老三在杨晓歌记忆里是晚婚青年,直到拆迁都没有结婚。
“晓歌长得越来越像你爸了。”
苗老三翘着兰花指,端着一个紫茶壶倚在中间大门旁,眯着眼打量杨晓歌。
“三叔!”杨晓歌脸一黑,长得像杨国新的言词他不爱听。
“你爸在家吗?”苗老三打扮在司马巷很另类,夏季总是白色或是皂青色宽大绸衣。欣赏的人觉得有风姿,不爱的人感觉像鸦片鬼。
“不在,他在单位。”杨晓歌不想跟苗老三继续话题,家丑不想外扬。
“中元节也不回来,真是的,还以为能碰上面呢。”苗老三甩甩一头披肩长发。
杨晓歌瞄瞄苗老三,疑惑苗老三跟杨国新的交情,苗老三二十七八岁,在市戏曲剧团工作,杨国新四十岁,在粮店工作。两人不论年龄还是工作单位,都不会混到一起。在杨晓歌的记忆里,杨国新跟苗老三没什么来往。
见杨晓歌紧盯自己,苗老三露齿一笑,脸上有跟侄子一样的酒窝,步出大门端着茶壶往东侧楼梯口走,一边走一边哼着:“花谢花飞飞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
杨晓歌打了颤,大老爷们唱林妹妹的葬花。
苗家上楼的楼梯在院子里,是三家公用,苗老三上楼正好碰到侄子拿着三副扑克牌冲下来,差点被侄子撞了个满怀。
“都半大小子了,总是风风火火,不知庄重!”苗老三停住哼唱,在侄子头顶叩了一下,苗永强不以为意,摸摸头避开叔叔继续往下冲。苗老三也没继续教训侄子,而是重新哼着葬花往楼梯上飘,不错,苗老三走路让人感觉就是飘移。
“这是谁啊?”苗永强冲到树阴下,盯着姜丰伟问杨晓歌,苗永强跟杨晓歌中学同校不同班,也就不认识姜丰伟。
“我初中同学姜丰伟。”杨晓歌为两人介绍。“这是我发小苗永强,你叫他小强好了。”
同龄少年熟悉起来很快,杨晓歌介绍完,苗永强已经跟姜丰伟用熟识的语气说话。“打三副差个人,你来正好。”
“谁没空?”杨晓歌记得苗永强会预约两个人。
“是辣椒头不在家,黄毛会来。”
正说着,预约的黄毛来了,黄毛还不负他的外号,头发天然发黄。
从苗家搬出四张小板凳放在石条旁,四人围坐开始打扑克。扑克水平有高低,杨晓歌的水平最高,谁都希望跟他打对家。为公平起见,每局的对家都是抽选。
姜丰伟跟司马巷的小伙伴熟悉起来,就开始说起自己今天的遭遇。
“姓魏的家伙这么坏,不怕被派出所抓啊?”黄毛是几年前搬来的新住户,也是在座唯一不认识魏混混的人。
“他老子很厉害,跟派出所都有交情。”苗永强撇撇嘴,魏混混勒索对象不止姜丰伟一个,因为魏混混老子蛮横,受伤害者的父母不敢上魏家理论,报警又不起作用。
姜丰伟脸色变白:“他最近盯上我了,我已经被他堵到四五次。”
“你小心点,不要被他找到就好。”苗永强宽慰姜丰伟。
姜丰伟嘴角动了动,头低了下来。魏混混已经摸到姜丰伟家住址。如果将自己遭遇告诉父母,姜丰伟又怕失去自由,被父母关在家中。
见姜丰伟情绪低落,杨晓歌叉开话题。“小强,你三叔怎么在家?没到外地演出?”
时代变迁,戏曲没落,市戏曲团日子不好过,剧团要外地演出挣效益,苗三叔是剧团剧务兼龙套,经常随团外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