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仙使令原本跟他元神紧密相连,又一直存于苏临安的身上,被她细细滋养。如今,仙使令又给了她,与她结了契约,帮她躲避天道规则的压制。也是重重巧合之下,才听到了几句话。
不高兴是真的。
他不希望她跟别的男人有牵扯,更何况那个男人是姜止卿。然分身之事,不能怪她,偏偏分身在没有具备独立意识的时候行为和想法跟本尊也几乎一致,这就导致他内心焦灼不安,心中有怒火,却又不知该如何发泄。
他又不会伤她,也不能去破坏外面的清水镇。
这里的一切都是她所在意的,他不能做出让两人心生间隙之事,于是本来聪明的脑袋都木了,只捏着她的靴子发愣,俗称生闷气。
继续听下去,终究没忍住,忍着心中酸涩问了一句,就看到苏临安睁眼,对他的问题避而不答,反而是捉住了他的袖子。
愿以为她是心虚,然接下来的邀请,却让牧锦云欣喜若狂。
她信任他。
愿意敞开心扉接纳他。
她慵懒地坐在塌上,看着有几分悠然自得,然内心的紧张依旧暴露于人前。她不敢看他,却盯着纱帐,像是要把帐子都盯出个窟窿来。
霞飞双颊,嫣红不仅染了她的脸庞,还钻进了脖颈,爬上了耳朵尖儿。那只拽着她袖子的手都捏紧了,还起了点儿汗渍,把他的袖子都捏得皱巴巴的了。
她紧张得连一个念头就能施展的清风诀都忘记了,让自己一手的汗。
可他也没好到哪儿去,呆愣片刻后才小心坐下,跟她面对面的坐在一起,一手握住她的手,另一只手,环住了她的腰。离得太近,她呼出的气息都扑向了他的脸庞,这让他并不好受。
身体本能的抗拒,气息对他的影响,都让他浑身不适,宛如烈焰焚烧,整个人置身于无边火海之中,无法呼吸,无法喘息,从内到外,备受煎熬。
身体的痛楚,被他强行压下。
人缓缓靠近时,他的身上也有了一层薄汗。无法再进一步了,牧锦云眼神幽暗,他将人揽在怀中,神识便投向了苏临安的识海之中。
刚刚过去的时候,还能看见一道屏障,就好似大门虚掩,开了一道缝隙,却又没有完全打开。
并非她不愿意,而是情绪紧张,没有做到完全放松之故。
他不能去冲撞那道虚掩的门,虽然大力推开也没问题,但牧锦云不想伤她,一丝一毫也不愿意。他便只能柔声道:“放轻松。”
苏临安:“……”
她轻笑一声,终于将视线从纱帐上移开,落到了牧锦云脸上,“谁说我紧张了?”
“我可是女魔头。”
“千年前便诱人无数……”
“我有的是经验。”
这时候了,都不忘嘴上逞能。
只是说话时睫毛轻颤,一双眼睛里雾气朦胧,更显迷离。
“我没经验。”牧锦云轻声道,“你教我。”
听得这话,苏临安倒是放松许多,她道:“当然是先要放松啊,打开神门……”
蝌蚪火已经咆哮起来了!
“你居然敢把那个煞神放进来,我跟你没完哦,他进来了要弄死我们怎么办!”
“天啦,你疯了。”
小白也跟着瑟瑟发抖,“小火鸟也是他杀的吗?他身上的味道我不喜欢,嘤嘤。”
小羽:“我没什么意见。”
蝌蚪火:“你还小,才生灵智,你懂个屁。”
听得识海内几个家伙闹腾,苏临安这才意识到,若是就这么放进去,岂不是有它们旁观,她索性在识海里开辟了一方小天地,施以结界,将它们几个一股脑给塞了进去。
功德印塞不了,苏临安便操控海面上涨,硬生生把功德印给淹没。等到做完这一切,感觉牧锦云的元神在门外徘徊,她心头一松,紧张渐消,虚掩的大门一点一点儿展开,她站在门内,冲他嫣然一笑。
黑影入内,撞入她元神之中。
第一时间,苏临安感觉到的是炙热如火,然真正交缠一起,那火焰底下的冰凉,像是冰封千万年的冰河,让她感觉到了渗入骨髓里的冷。
那冷,不是因为他对她有什么恶念,而是他元神本来就有的温度。
黑暗、冰冷、煞气……
他的精神世界里,充斥的是这样的东西。她以前的想法并没有错,他偏执又疯狂,眼里只有她一个。
她是他黑暗里唯一的光。
“冷。”苏临安轻声呢喃。那无边无际的黑暗就变得温暖了一些,像是有阳光冲破头顶阴云,慢慢地洒落人间。虽阴寒不曾立刻散去,却将沁入她身体的寒冷驱散,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温热和一种发自内心的颤栗。
像是花儿绽放枝头,鱼儿遨游大海。
睁眼时,第一缕阳光恰好洒过窗棱,落进睁开的眼眸里。世间之美,不过时机正好,又恰恰合适。
温和时是轻柔的风,软软的云层,将她一点儿一点包裹,陷入那温软当中,连周身骨头都软了,整个人好似化成了一滩水。激烈时是潮水冲刷礁石,漫上沙滩,海浪一层叠一层,带着摧枯拉朽的气势,毁天灭地。
她的识海里满是他的气息,铺天盖地的涌过来,几乎将她整个吞没。
然就在她沉迷其中时,苏临安忽然感觉到了一丝不对。
海面下,被她用识海淹没的功德印微微闪光,紧接着,那颗巨大的绿树上树枝陡然伸出,宛如利剑一般,直指牧锦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