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幼宁,你为什么就不能干干脆脆地跟我说话呢?你总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言幼宁反问他,“我跟你有什么可说的?”
明锋怔了一下,“我以为,我们至少算是比较熟的……”
“什么?”言幼宁淡淡地打断了他,“比较熟的什么?”
明锋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言幼宁知道这个问题他压根就答不上来,也不指望他回答,自顾自地说:“我曾经问过你为什么要跟我纠缠不清的,你说因为我的长相你看着顺眼——这真是一个蹩脚的理由。可惜的是,就连这么蹩脚的理由都是你编的。”
这句话实在太出乎意料,明锋的表情在微怔之后几乎变得愤怒了起来,“你觉得我拿这话做借口?你他妈的觉得这是个借口?!”
言幼宁很想反问一句“不是吗”,然而一抬眼看到明锋死死盯着自己,连眼都不眨一下的样子,不知为什么,这句话他竟然说不出口。
明锋上前一步,鼻尖几乎顶到了言幼宁的鼻尖上,言幼宁的眼睛眨了眨,硬挺着没有后退。这么近的距离,明锋几乎可以借着路灯的光数清楚言幼宁根根分明的纤长睫毛,自然也没有忽略掉他眼底一闪即逝的、挣扎的神色。
明锋的眼神骤然间柔和了下来,耳语般的声音里也不自觉地染上了一丝低迷蛊惑的味道,“幼宁,你自己清楚,你只是想找个让自己信服的理由来甩掉我。”
言幼宁终于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明锋一把将他搂住,看着这个一整晚都表现得异常强势的青年终于流露出了仓惶的神色,明锋忍不住凑过去在他额头轻轻地吻了一下。
言幼宁顿时僵住。
“你到底在紧张些什么?”明锋抵住他的额头,微微叹了口气,“言幼宁,我觉得你长得好,性格也和我的意,我想追你,这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吗?”
“正常?”言幼宁觉得脑子里一片混乱,这个节骨眼上,他似乎不应该把注意力集中在明锋正拥抱着他这样一件事上。可是他全部的感官却不听话地变得敏感起来,并且统统集中在了被他触碰的位置上,隔着厚实的衣服贴在一起的腰腹部、缠绕在身后的手臂、互相抵住的额头以及……暧昧交缠的呼吸。
这么近的距离。
这么接近被人喜欢、被人珍爱着的感觉……
然而这一切,是真的吗?
“你……你骗我。”言幼宁在说出这句话之后,脑筋就慢慢地清明了起来,口齿也变得伶俐,“明锋,你一开始就是骗我的。你跟关家是什么关系?你跑来纠缠我,你敢说真的跟他们没关系?”
明锋终于知道了问题出在哪里,“我从来没说跟关家没关系。是,我一开始注意到你的确是因为关宇森的缘故。但是,幼宁,我也请你公平一点。从我开始关注你开始,我并没有把你的任何信息透露给关宇森,你被穆坤纠缠,也是我想法子替你解围。而且,我觉得我有必要跟你声明一下我的立场:我对关家内部的事情完全没有兴趣,无论他们做什么,我都不会插手。只除了一件事:他们不许动你。”
这样热烈而诚恳的语气,言幼宁几乎要心软,然而……
“一个劫匪,如果把劫来的钱去捐给医院或者学校,那么他打劫的行为就会被认为是正确的吗?”言幼宁的声音很低,仿佛在问他,又仿佛在问自己,“这真的不是强盗们才有的逻辑吗?明锋?你怀着特殊的目的来接近我,试探我,然后就因为没有把打探到的东西透露出去,我就应该对你抱有感激之情吗?”
明锋觉得自己想要表达的并不是这个意思。可是面对言幼宁的质问,他却又不知道该如何来替自己辩解。
“或许你会觉得我不讲理,因为你明明没有对我做过什么实质性的伤害。”言幼宁退开几步,在两人之间拉开一段足够看清楚彼此的距离。他们之间的姿势太过亲密,那么近的距离,足够模糊掉很多重要的东西,“但是明锋,你忘了问问我的心意了。对你来说无足轻重的事情,对我来说则恰恰是不可接受的。我讨厌被试探,被算计,被人捏在手里琢磨,就像一枚棋子。甚至,如果你是为了我的脸来接近我,这个理由都能让我觉得好过一点儿。”
明锋怔怔地看着他,心中悸动,却偏偏一个字说不出来。
“我接受不了的事情,就是一个人站在我的面前,他看见了我的家世、我的潜在背景、我的利用价值、我的脸……什么都看到了,却唯独没有看到我这个人。”言幼宁心里泛起一丝小心酸,随即却又觉得自己的这点儿小心酸十分的……矫情。非亲非故的,别人凭什么非得对得起你?这样想的时候,他心里又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茫然,因为他在冲动之下所说的这段话,他自己也是似懂非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