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气缭绕中,锦瑟低着头,望着浴池里摇拽的热水上倒映出来自己的脸,确实足够赏心悦目,不过若论勾引男人,需得再上些妆,方能事半功倍,但锦瑟并不认为如此便可将傅介子划为自己的囊中之物。
外头刘佛陵还在同安归切磋着棋艺。
锦瑟未来得及和刘佛陵说上,便被不知何时来了阁中,都未曾听见婢子入内通报一声的娜宁给拽回后院厢房內,洗漱去了。
待锦瑟将衣裙尽数褪下,身后是早已烧好的热水了,初初入内,有些滚烫,灼得皮肤发痒,她便喊了婢子来又掺了些凉水进去,这才算是舒服了。
婢子推门入内时,锦瑟无意朝外瞥了一眼,见那跳珠在吩咐着人给她收拾床榻上那堆狼藉,而路漫漫,自是同以前一样,站在一旁,抱着双手,面目不善的死死瞪着跳珠。
锦瑟差点儿没被路漫漫那副模样逗得大笑出声来,虽然对跳珠有些同情怜悯,但她从旁人那处听说过些端倪,这跳珠原来是椒房殿的人,对那舜英舜华比对娜宁还要敬重几分。
自这以后,路漫漫但凡如此作为,锦瑟什么也不说了。
那中宫是待人和善,但人心难测,锦瑟也绝非生来便良善到即便旁人有心害她,她也一句不说,只劝人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这样傻的地步。
不过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罢了。
更何况如今娜宁身份特殊,若顶替的事被发现了,死的就不只是娜宁和她两个人了,整个精绝,都会面临灭顶之灾,其中缘由有多严重,锦瑟自是比谁都要清楚的。
所以这跳珠,还是盯紧一些比较好,谁知道中宫如此好人,是真的生来便这样的好,还是暗度陈仓。
身在异乡,除了安归,娜宁,她谁都不会相信的,哪怕是傅介子,十成,她也只能相信他八成。
“你也真是的,怎么喝得一身的酒气,也不知道洗一洗?”
娜宁进屋,彻底打断了锦瑟的思绪,抱怨着。
锦瑟闻声,扭过头去,撇嘴,“我又不知道他回来,那刘佛陵也真是有够闲的,一国之主,怎么天天往我这儿跑?昨天明明才来过,他怎么今天又来了?他.......”
“还不快住口!”娜宁未等锦瑟说完,便伸手将她的嘴给捂上了,侧目瞥了眼身后开了一小条缝隙的屋门,眉角抽搐着,拼命给口无遮拦的锦瑟使着眼色,“这是陛下的地方,陛下想来就来,想走便走,岂容我等妄加非议的。”
锦瑟看明白了娜宁眼睛里的意思,不过就是说刘佛陵和安归的屋子虽然在前院,但廊道却是与这儿相连的,事实上也并非真的隔很远,加上这天禄阁又不是很大,若是在这儿说话大声些,那边多多少少还是能听到只言片语,更何况外头站了一排又一排的婢子,仆,万一当中有哪个喜嚼舌根的,说了出去,可就不好了。
“知道了,他是陛下,想去哪儿去哪儿,我不是,出个城门都要被骂一宿,行了吧?”
但锦瑟也岂是能委屈自个儿的性子,有话不让她说,除了让她憋死,不会有别的下场。
锦瑟抬手一把拽下娜宁捂在自己嘴巴上的手,一脸愤慨,显然昨日的酒还未能让她从傅介子给的委屈中彻底走出来。
说着说着,眼角竟泛起泪光来。
娜宁看愣了一瞬,但很快便反应过来,坐在浴池台阶上,甩手,示意屋内的婢子都出去候着,又叫她们把门带上后,才转头,看向锦瑟,弯身趴在池沿边上,压低声,“公主,您怎么了?又跟傅公子吵上了?您昨晚可把我吓坏了,我等呀等,怎么都等不到您,还以为您会出什么事,还有啊!昨儿晚上,中宫来了,我都没敢说你跑出去玩儿,就随便编谎骗她说你身上不大爽快,去屋里歇着了,幸好漫漫镇定,帮我掩护了过去,要不然您肯定得挨罚的。”
“霍静好?”锦瑟眉毛挑了挑,“她来找我做什么?喝茶?赏月?总不能是来找我探讨人生吧?”
“公主~您怎么还有心情开玩笑啊!”
娜宁撅着嘴。
“不然呢?她又不是妖怪,来我这儿也就和我说几句话,或者吩咐些什么事儿,无非就是这些鸡毛蒜皮的东西,难不成她还能来吃了我啊?有什么好怕的?娜娜不是我说你,你这破锣胆子,是怎么有勇气答应我父王的要求的?自己在这里待着,你不得吓傻过去啊!”
“一开始是吓傻了,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后来一回生二回熟,也就没什么了,不过公主你得小心点了。”
锦瑟这次才扭头,真正看向娜宁在热气腾腾里显得有些模糊的面容,眉头微皱,心底暗暗觉得有些不祥的预感,“怎么了?”
“昨夜和中宫一块儿来的还有一个人,您可知道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