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锦瑟松开了一只抓着缰绳的手,朝安归伸了过去,“上来。”
安归一笑,伸手,握住锦瑟伸过来的手,翻身跨马,从锦瑟手里接过缰绳,调转马头,往大开的横门直奔而去。
锦瑟坐在安归背后,一只手搂住安归的腰,另一只手伸向马头系弓弩的位置,抽出三支羽箭,搭在弩上,拉满弓弦,往后头紧追不舍的几名追兵各掷一支。
皆是准确无误,洞穿左腿小腿处。
不伤人性命,却也阻断了他们的追捕。
锦瑟虽是女儿身,可自小便跟着安归习武,弓弩什么的,五十步内就从来没有失手过。
追捕的兵卒,除了身手好的高之嗣,归百川,其余人皆中招倒地,抱着血流不止的小腿,嗷嗷叫个不停,痛得整张脸都揪在了一起。
归百川直接拔出系在腰间的佩剑,将已经到了跟前,近在咫尺的羽箭一分为二。
高之嗣则是一个翻身,跃上一旁屋檐上,沿着瓦顶,继续跟着安归,锦瑟的马,往横门而去。
“这个男的怎么这样讨人厌?!”锦瑟察觉到了高之嗣的动作,赶忙又倾过身去,从马头边抽出三支羽箭,直指高之嗣,“走开!要不然下一箭穿透的就一定是你的胸口,本公主可不是在跟你开玩笑,赶紧滚!”
高之嗣也不知是真的被锦瑟的怒吼给震慑住,在锦瑟喊完之后,真的住了脚,没再追赶下去了。
但锦瑟弓弦已松开,三支羽箭,两支插在肩膀上,最后一支穿过胸口,血瞬间涌了出来,不到片刻染红了胸前一大片的衣服。
高之嗣身体一软,往后,从屋檐上直接翻了下去。
耳边什么声也没有了,最后只听见归百川扯破嗓子的呼喊声,还有男子惊慌失措的惊呼声。
元凤四年,三月。
横门外,东市边,有女与少御马衢以弓弩伤,三死一伤,是为元凤,三月春分。
只因当时正巧赶上午后休憩,真的见到的并没有多少人,所以并未录入正史,倒是野史偶有记载。
悬流家中的内室,是位胆小如鼠的女人,平生最怕的便是一些带毛的,或者是很小的很小的动物,常常因为偶然在草丛内见到一条毛虫子或者是蚂蚁什么的,惊恐万状,搅得整府上下不得安宁。
奈何悬流一生中并无什么特别的爱好,最喜欢的便是养些花草,还在后院开垦了一大片的菜圃,多是自己亲自下地耕种,并不让下人随意碰触。
这让他的夫人嫁给他的头一天,就已经几乎有了想要被他休掉的冲动。
今日也是,悬流一回府,直奔后院,撸起袖管,埋头,就没抬起过了。
陆长风一开始并无觉得其有何异样,只是眼看日落西山,天边由红转黑,一轮弯月代替了烈日,挂在半空中,晚膳也由热到凉,她终于还是忍不住起身,让婢子扶着自己,托着已经很大的肚子,一步一步,慢慢的朝后院菜田走去。
换作平时,她是绝不会去的,因为那菜地里什么虫子都有,小到比米饭还小的菜虫,大到跟毛毛虫似的大虫子,她最是怕那些东西,加上怀了身孕,行动本就不便,终日里,也就在卧房的几尺地活动。
不过这么长时间,陆长风又想起今日悬流回来,少见一句话都不曾同自己说过,悬流不是那种寡言少语的儒族大家,虽是当家人,却怎么也改不了年少时的乐呵劲儿,就是没那个力气再飞檐走壁,上窜下跳罢了。
“外子?”
“.............”
“外子?”
“.........嗯?!”
陆长风叫了两声,总算在第二声的时候,悬流听到了,猛地回过头去,看向不知何时站在了自己身后的夫人,诧异,“长风?你怎么来了?!”
悬流自然不会不知道自己的夫人很怕蛇虫鼠蚁这些东西,赶紧起身,走上一级台阶,伸手扶着陆长风,又将她往内室推了回去,“你怎么到这里来了?快回去,身子不适就好好在屋里待着,等会儿见风了,你又要受寒了。”
陆长风听出了悬流话里除了对自己的担心,还有些别的,抬手,按住悬流扶住自己的手,“外子,你怎么了?今日回来,我就见你神情不对,可是在太学有什么烦心的事了?还是昨夜兄长他们来,让你这么不高兴?要真是如此,那我以后便少让他们来就是了,也不能真的不让他们来呀!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可我到底姓陆,哥哥叔叔们来看看我,也是应该的,年关刚过,若不是陛下有旨,怕是昨夜,弟弟也会来,从前他是你的门生,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现在又是一家人了,你可真的别再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