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的大漠风沙极大,吹得人脸都要歪到一边去了,哪怕是在密林之中,也难逃。
锦瑟看着周围以夸张的幅度摇曳着的树木,沙沙作响一片的茂叶,只能不断的往前头被吹得好几次险些要熄灭的火堆里,掰着树枝丢进去,一刻也不敢停歇下来。
这大漠荒原的夜晚,火是绝对不可以熄灭的,因为如果那么做了,就会吸引来不好的东西,这是祖辈传下来的警戒,虽然有些天马行空,但却是不能不信。
从前精绝国骆驼队也是有人不以为然,犯过这样的错误,结果二十几个人的骆驼队,只有那么一个活着回来,还自此以后疯了,多可怕啊!
锦瑟自个儿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没事,可不能连累了人家安归殿下不是。
“锦瑟,你困了就先睡吧!我来守夜。”
坐在锦瑟对面的安归见锦瑟好几次握着树枝的手移来移去,怎么都丢不准,便抬头朝锦瑟看去,结果看到她眼皮子都快耷拉到肩膀上了,脑袋往下一点一点的,身体也时而歪向左边,时而又歪向右边,真怕她等会儿一个不小心,一头扎到火堆里,遂忍不住,开口提议。
锦瑟闻言,先是毫无反应,接着便是猛地睁开双眼,惊醒过来,摇了摇头,抬手揉着有些惺忪的睡眼,还在逞强,“我没事的安归哥哥,你睡吧!锦瑟来守着,不怕,不怕......我......哎呀!”
结果话还没说完,后背就被不知道什么东西突然用力顶了一下,整个人不受控制的身体就朝着前头倒去。
“锦瑟!”
安归惊呼一声,起身,伸手接住锦瑟,将她紧紧按在怀里,护住她的脑袋和身体之后,任由着自己的后背压向身后那堆旺火,虽然火立刻就被扑灭了,自己身上的衣物也不薄,但后背还是被烫红了一片,疼得他倒抽一口凉气,眼角都挤出眼泪来了,仰天就是一声,“啊!”
“安归哥哥!”
锦瑟没想到安归居然会伸手过来接住自己,更不敢想象若是安归方才没有及时行动或是毫无行动的话,自己将会变成什么样?!
听到安归喊之后,更是心里觉得紧张得不行,也顾不上什么大漠上熄火不熄火了,只赶紧起身,伸手,将安归扶了起来。
先是扯开他衣服,然后扳过他后背,借着头顶月色仔细查看他的伤势,“安归哥哥,你忍着点,我看看你伤得怎么样了,隔着衣服,应该不严重,你别担心,我出来的时候,带了好些药膏药丸什么的。”
安归疼出了一脑门子的汗,嘴唇都青了好几层,但他不想让锦瑟担心,也怕自己若是喊得太惨,会把这丫头给吓坏的。
幸好火被他压灭了,周遭一片漆黑,除了头顶有些白光洒下来,再无别的亮堂的地方了,锦瑟就是眼力再好,也只能勉强看清楚安归受伤的大概位置和范围,至于程度是完全不清楚的。
所以他只需要在那些清凉的药膏抹在他火辣辣疼的伤口上时,死死咬紧牙关不让自己疼得喊出声来,身体绷得紧紧的,不轻易打颤,就什么事也没有了。
“安归哥哥,你疼吗?”锦瑟心里本就因为之前安归说的那些话,还有即使自己直言不愿做他的王妃,伤了他对自己的一片痴心,也还是在自己最需要人陪着的时候义无反顾的陪着她出来这趟,愧疚不已,如今他又这样舍身为自己挡火,她连哭出来的心都有了,声音也有了些哽咽,“疼你就喊出来吧!不叫的话更难受,都怪我,怎么就站不稳,连累了你,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安归回头,一笑,伸手,放在锦瑟头顶上,指尖插过发丝,揉了揉,“锦瑟,比起我疼,我更怕你疼,再说了,你都叫我一声哥哥了,哥哥保护妹妹不本来就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吗?没事的,放心吧!在匈奴待了大半辈子,我早就不是从前的那个安归小皇子了,皮糙肉厚着,这点火,烫不掉我几层皮的。”
其实安归不说,锦瑟也看见了,安归的后背上全都是伤痕,大得小的,深的浅的,从手臂到后背再到腰上,都有,数都数不完,有些还缝了线,跟一条又粗又长的蜈蚣一样爬在安归的背上,真是难看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