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进宫起,便受到刘佛陵极大的信任,甚至刘佛陵在高无畏进宫两年后,都养成大事小事,做决定之前,一律先过问他的习惯了。
即便是打小和陛下一起长大,私底下可以说是情同手足的傅介子傅大人,现任骏马监,陆太傅的公子陆路,也未必能与之匹及。
大臣私底下虽然对此颇为不满,但监国大臣霍光霍大人都并未对此事提出些什么,其他的人,也不好搅了陛下的圣意。
这才这么多年都让高无畏相安无事,可惜这样的日子,高无畏也知道,过不久了。
高无畏还有个妹妹,高繡,巾帼不让须眉,年纪轻轻的一小姑娘舞弄起这些个刀枪战马时,那是连军营中的好些杰出武将都比不过的。
就连高无畏跟她这小丫头对打起来,近日来也是开始有些吃力了。
高繡步法诡奇,最擅的便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可偏偏明知道她的套路,可不知为何每一次高无畏都会输给她。
有人说高无畏是在谦让自己的小妹,故意的,可只要高无畏自己才知道,高繡现在的身手,别说是他了,放眼长安城内就没有一个会拳脚的能打得过她的。
她呀要么就是在外真的遇上了什么高人指点,要么就是生来如此,就是块练武奇才。
可依高无畏对高繡的了解,前者显然可能性要比后者大些。
不过不管怎么说此次陛下派他来接待西域使团,护送精绝国公主进宫,那是绝不可怠慢的事。
长安城外的渡口到城内再到宫里,路途遥远,山路崎岖,更何况还必经那座山,必须要绝对的小心。
这位西域公主可是关系到他们西汉和边境塞外友好邦交的重要人物,要是出了任何差错都不是他一个小小的侍卫能够承担得起的。
所以起初高繡闹着要跟过来的时候,高无畏那是坚决不同意的,可无奈这丫头居然胆大妄为的自己偷偷在后头。
既然都已经来了,就没有让她自己回去的道理,再说了,高无畏有种感觉,要是自己那么做了更会出事。
“高繡,我可警告你啊!待会儿公主到了,你可千万别像前几次那样胡言乱语,陛下已经饶过你一次,没有道理让他再饶过你第二次,就是陛下自己愿意,你兄长我这次也不会答应的,把你那点小心思给我好好收起来。”
高无畏看着渡口底下的海水翻涌,突然想起早些年前,也是差不多这个时候,自己也是受命来接属国进贡的贡女。
当时高繡还小,骑马有些困难,便就让她坐在马车前,也是她偷偷跟来没办法才带着的,那天还正好是某个人的忌辰。
高繡可是祸从口出,不知收敛,犯下大错,若非自己和叔父极力恳求,怕是陛下不会轻易宽恕。
今日虽然并非那人的忌辰,不过有如此血淋淋的前车之鉴摆在眼前,高无畏如何能不好生谨慎,丑话说在前头?
高繡的性子最是刚烈执拗,即便知道做那些多余的事,说那些多余的话,不过就是以身犯险,稍稍能引起陛下一点注意,余下的再无更多了,更别提要替谁讨回一个公道了,根本就是痴心妄想!
但也未必不会再次明知故犯,这丫头就是太不怕死了。
高繡是个聪明人,自然一下子就听出了高无畏话里有话,也明白他其中的意思,只不过比起自己的命,结拜姐妹的冤死显然更胜一筹。
“兄长多虑了,繡娘自然不敢在多嘴多舌,因为那样根本毫无用处,那窝囊废既然已经负了秋妹,连秋妹的死活都不曾在意,又怎会在意繡娘说这么几句话呢?反正这些女人进来都只有一个命运,那就是孤寂的老死在宫中,诺大的未央宫便是她们金碧辉煌的牢笼,锁住她们的一生一世,她们都是和我秋妹一样可怜的女人,我不过是给她们提个醒儿,别对那窝囊废抱什么希望,他只会萎缩一辈子罢了,还是早些求全自保吧!那还不如我一刀直接将她们斩杀来得痛快,死从来不可怕,可怕的是那等死的漫长过程。”
说到最后激动处,高繡抬手,拔出挂在腰间的长剑,直指面前这水天相接一汪大洋,神色肃杀,双眼里透着的是视死如归的决断。
看得骑马停在一旁的高无畏眉头紧锁,赶紧伸手,将高繡手上的剑一把夺了过来,厉声喝止,“高繡!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你是不是疯了?你这么喜欢去死,你可以尽管去,但是你有没有想过我们高家二十几三十口的人该怎么办?叔父又该怎么办?你要全家人都给你陪葬吗?给你的结拜姐妹的陪葬吗?!”
高繡看着朝自己怒吼,面目通红,青筋爆额,神情激动,愤怒的高无畏,语气反倒平静了下来,淡淡道:“兄长,秋妹曾经你也夸赞过她,知书达礼,温柔娴静,才华横溢,诗书经文随口道来,心思透亮,做事周到,别人只会施舍乞丐饭食,她却教会乞丐如何有一技之长,她是这长安城第一才女,说到谋略,只不过是志不在此,而非不能也,为何现在她惨死,死后连个尸首都不见了,不能入土安葬,这一切全都是拜那刘佛陵所赐,秋妹一片真心错付,你为何不让我为她讨一个说法?如此死得不明不白,你觉得秋妹她能瞑目吗?你觉得陆家士族子孙日后能尽心尽力为大汉效力吗?如今不过是粉饰太平罢了,窝囊废看不出来,兄长难道也看不出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