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万倾显然因为吴茂的死,受了天大的刺激,一时之间难以接受自己成了孤儿寡母的事实,已经失去所有理智了。
吴延卿看着面前这个被几十个工人奋力拉扯按在床上,不断激烈挣扎,面目扭曲,扯着嗓子怒吼,向来梳理得整齐的发鬓凌乱不堪,身上的衣服衣襟也被她自己折腾得扯开了一大片,披头散发,活脱脱成了一个女疯子了,再没有自己刚来时,从挂在堂内全家福相框内看见那种娴雅的气质,而且他有预感,以后也不会再有了。
“陆大夫来了没有?”吴延卿重重叹了口气,扭头,看向站在自己身旁,挽着袖子,也打算加入制止行列的林孝冉,推了推他,“你别瞎参合了,赶紧去门口迎着,雪卿和林小姐去订火车票了,咱们得尽快回天津,你和陆大夫在电话里说清楚没有,别打什么,镇定剂了,直接给她喂安眠药,这么大动静,别人会把我们赶下火车的。”
林孝冉点头,“爷儿放心,早就安排妥当了,陆大夫也会随行,他本来俩月前就被调派去天津的分院做临床医师,只是咱们老太太和他交好过,之前也给老太太做过脊椎手术,这才等着我们的,有他伴行,大夫人不会闹得太凶。”认同的同时心里也在对在这种情况仍然能保持如此镇定自若,仔细安排好每一项细节的吴延卿,深为佩服,不说别的,就拿自个儿常接触的张球,球少来比,也是能感觉出俩人一大截的差距感啊!
“那就好,不过,姓陆的.........二叔之前不是说........”吴延卿点头,突然想起这个姓氏对自己家里的意义,之前多少听吴亦,张球,吴世泽,还有老太太都提到过一些,虽然只是只言片语,但也可以想象其中愤恨有多少,所以当得知家里惯请的家庭医生是位年纪只比自己稍年长了三岁,是一名叫做陆晨起的年轻人时,他倍感奇怪。
林孝冉似乎也察觉到了吴延卿接下来要问的话,摆了摆手,一笑,“欸!不是不是,爷儿您以为这天地下姓陆的都是陆家的人啊!陆大夫的底细早在和老太太护理时就查得一清二楚了,虽然他是在陆山海和洋人合作开设的同仁分院做事的,可本人和陆山海没有半毛钱关系的,不然我们也不会让他进家门这么长时间啊!”
“也是啊……”吴延卿若有所思地点头,转身,朝屋外走去,不过走到门口便停下来了,“我看我最近没什么大事还是不方便出去的,孝冉,你多担待些吧家里的事务。”
“爷儿放心,都交给我吧!你请节哀顺变,人死不能复生啊!”林孝冉以为吴延卿这是忙了这两个月的丧事又要分心过来看着情绪时好时坏的大夫人离疯子已经没有多少距离的毕万倾,加上发生了吴茂的事时情况如此惨烈,有些乏累也是正常的,便没多想就拍着胸脯,自告奋勇了,自己的老母亲也常说冬天最容易让人忧伤了。
“好,那就交给你了。”吴延卿知道林孝冉误解了自己的意思,不过他也懒得解释了,抬脚,跨出门槛,不动声色地朝站在门边等自己许久,听了林孝冉的话,撇嘴嘀咕:“这厮刚来多久,感情都还建立呢!哪来什么节哀顺变?”不多嘴会死的谭桔招了招手,离开了,不过并未朝自己住的大院方向走去,而是去了花园。
其实不止是林孝冉,吴亦可能是因为当时的情况,自己的儿子弟弟居然帮着杀了自己大哥的人跑了,太过震惊,连日来,连屋门都不敢出来,就怕撞见族中闻讯前来吊唁的人,更怕遇见大嫂毕万倾,至于其他人,每天忙着应付一时清醒,发号施令,一时又疯疯癫癫去捡地上的东西吃的毕万倾就够呛了,哪里还会注意周围动静,何况李士群的人确实也谨慎了很多,大概因为这次的失败被骂得很狠。
至于林小悦日日陪着目睹惨剧,受了不少惊讶,直到现在依旧日日噩梦连连,睡不安稳的吴雪卿,但凡有些闲暇,也都拿来给自己煲汤,虽然最后都是进林孝冉的肚子,总之她更是不可能有那个闲工夫发现,而且她自从那天的事之后,变得比谁都要奇怪,神经也敏感的很,一直问自己找到四叔和张球那样,也不知这些跟她有什么关系?
反正除了吴延卿,谭桔以外,几乎没有任何一个注意到,整个吴宅四面八方,全都是一双双探寻的眼睛,他们被完全包围了,稍有不慎,全盘颠覆,也不是不可能的,差点鱼死网破,若日后都心存一根刺,倒不如直接连根拔起算了,既然无用,至少不能让其有机会反咬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