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宫禁过后的紫荆城,若是用无比森严来形容那是再贴切不过了,所有的宫门一律上锁,钥匙交由值宿的司钥长保管,明日一早,才会逐一发放钥匙,将宫门打开。
而且四周围还会不断的有侍卫巡逻查看,一旦发现违反宫禁者,不管是谁,都是直接提溜去菜市口砍的。
这些侍卫都是禁旅八旗郎卫兵卫中的兵卫,逮属皇帝的卫戍部队,护军营、前锋营、骁骑营,专门负责皇帝的宿卫、清跸以及宫禁、传筹和禁门的启闭等一干工作,共约一万五千多人,他们手拿传筹,晚上自景运门出发,西行过乾清门,出隆宗门,往北过启祥门……一站地接一站地,传筹好似接力棒,最后至景运门,传筹一周总共到了12个地方。而紫禁城外的侍卫每夜传递八筹,自阙左门起绕城一周再回阙左门才算完成任务,地位虽不如那贴身警卫的郎卫,还有从满、蒙等上三旗中挑选出来的一千四百余人的侍卫亲军,可个个都是精挑细选出来武艺高强,忠心耿耿之徒。
别说是东哥这样一个姑娘家家,就是江湖上有名的杀手想要突破这重重宫围,都是绝不可能的,至少是在短时间内。
其实东哥本可以找个地方先把珍妃的身体藏起来,然后直接大摇大摆的走出去的,反正这些侍卫再多又如何,她是只鬼,除非他们同陆家人那般,生来便有阴阳眼,否则谁也看不见她,还能拦得住谁?
可前几日老蛊提起关于陆晨曦的事,一直让她心有余悸,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躲在自己身体里的陌生人,她不知根不知底的,更不知道此人有何目的?是活还是跟自己一样死了?怎么能神不知鬼不觉的与自己共用一具躯体,若非诺敏心里向来藏不住事儿,可能直到现在她还蒙在鼓里呢!
她怕她一离开,此人就会无法无天,顶着自己的脸,打着自己的旗号,又不知道要去给她捅多少篓子出来了,到时候老蛊要看着她姐姐又要帮她挡住光绪和慈禧,尽可能隐瞒自己失踪的事和姐姐生病的事,无暇顾及,这厮岂不得了机会,要翻天了,只能先自己带着,眼看着阴兵符马上就要到手了,姐姐也有了孩子,母凭子贵,地位稳固,就差柳吉点头同意跟她一块离开这个破笼子了,她不能让任何谁来坏了她的好事。
所以只能白天,趁着去唯一可以光明正大的从神武门出去,到颐和园给慈禧请安的这段时间,想法子溜走。
“记住了,那只是个人偶,若是载恬和老太婆来了,也必须只能让他们远远看着,不准上前一步,否则,就穿帮了。”东哥还是有些不放心,自从瑾儿出事以来,这一天下来,她就一直觉着心慌慌的,就好像要发生什么事一样,所以临行前,又是把昨天已经重复了一整天的话,又对着老蛊再次叮嘱了一遍,“还有姐姐那边,也不能让任何人有所察觉,幸好之前皇后调走了一大帮子的人,永和宫如今就只剩下一两个打扫的宫女太监,连个厨娘都没有,还有,云音离给我看紧了,千万别让她跑出来了,否则以她的性格,定会不惜一切代价但要我们一口,到时候口麻烦了,还有,找太医切记不要寻卫辰景和姜景湛,卫辰景不屑功名利禄,收人钱财替人消灾这种事他不会做的,姜景湛是他朋友,俩人走得近,我怕他嘴巴不牢固,还有..............”
老蛊苦笑,抬手掏了掏听得都快起满茧子的耳朵,还没等东哥说完,便忍不住抬手打断,“我说你行了啊!这么几句话都说几遍了,我记性很好,忘不了的,你放心吧!赶紧去那东西带回来,尸骨寒满眼的速度可是很快的,今儿早上我去看过了,周身已经开始起霜了,再过个两天,心窍冻结,就真没救了,你别拖太长时间,我这也撑不了多久,早点回来。”
“还用你说,撑不住也得给我想法子撑,这事追根究底,还不是得怪你,没事在匕首上涂毒做什么?”东哥撇嘴,眼看春英已经备好了步辇,候在景仁宫的朱门外了,转身,头也不回的快步走去。
老蛊紧随其后,五指往后收紧,将藏在宽大的袖袍内,昨夜熬夜准备好的叠得整齐的就跟那市集上卖的豆腐块似的人皮,因为等会儿东哥得和他互换衣服,再借由托去买东西的借口,离队,然后他会假扮成她的模样,回来。
就这样看来,此计完全可以称得上是万无一失了,不过事实上,若是东哥能在这关键时刻,忍住不去找柳吉道什么别,不要节外生枝,赶紧离开,想来是真的不能再会出什么差错了。
近来的德和园显得尤其安静,因为慈禧已经许久未来,也没遣人来召见柳吉过去聊聊天了,太后三分钟热度宫里人那是众所周知的,每天大家都是变着花样去讨好,加上几日前的万寿典,太后落了个不高兴,当天但凡是在戏场的都得被迁怒,皇上尚且不能幸免,何况是区区一个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