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从前陆忙忙问自家阿爹与娘的情史,问他为什么会喜欢娘这样女人?明明说到样貌,比之出众的多得是了,说到脾气,比任何陆忙忙认识的见到过的,都要火爆,动不动就骂人打人的,贤妻良母,没有,温柔似水,更是八杆子都打不着,到底这么一个满身缺点,数都数不过来的女人,他为什么偏偏挑了她一起呢时,他回答的,便是这句话。
当时的陆忙忙初出茅庐,道术修炼尚可,即便天赋异禀,陆永书也不大敢让他这么早就出去历练,所以可以说在十六岁之前,他除了家里的老老小小,根本没见过外头的人,恰好上一辈又是男丁旺盛,而且还全是独子,连个表姐表妹都没有,女人什么的,在他当时对女人的概念,全停留在了嫂嫂们的中年阶段,所以曾一度非常抗拒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给他定下的娃娃亲。
这样一个他,那时别说是理解陆永书这番话了,根本听都不曾听懂过,可如今,在他拼命狂奔,搜寻每一个街道巷口,都还是见不到那道不知何时早已在心里烙下深深印记,如何都不能再抹去的倩影,那种抓狂的烦躁感充斥全身,他才终于是明白了,阿爹那句话的含义。
确实啊!爱一个人,不过就是那一瞬间的一种感觉,而不是成堆成堆的条条大理,情深意切,往往出于本能,所以不知道怎么来,所以格外的深刻。
“阿宛?阿宛你出来啊!我知道你就在这里的,你能不能出来听听我解释?阿宛?”陆忙忙不顾紧随其后烨华的阻拦,满大街的乱跑,边跑还边大喊,“阿宛真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和阿春什么都没有的,这是个误会,你听到了吗?”不到一个半时辰,整个鬼市街道小巷包括店铺全被他冲进去喊过一遍。
烨华觉得陆忙忙是真疯了,这样大喊大叫的,除了妨碍鬼市的正常运作和生意,根本没有其他作用,一个人要真心躲你,怎么可能被你这么在这儿吼俩嗓子就出来的,现在最好的办法,应该是冷静下来,好好想想,阿宛到底会去哪里,比较实际吧!
这样想着,烨华跨步向前,伸手立刻拉住了还想跑进附近一家居酒屋里的陆忙忙,用近乎是哀求的语气,将方才想法拿出来,商量道:“忙忙,我说你能不能稍微冷静一点,你想想,阿宛在这也没别的认识的人了,会不会是回去了,咱们先去找又子问问看吧!要是在还没有,我们再,看看有没有别的办法,或者我再派谁去四处找找。”
但陆忙忙在怎么都找不到阿宛,加上又得知她还在那种情况下跑出去的后,怕她出事的心急,已然让他失去了原有的理智,所以烨华的话,不管多有说服力,多有道理,他现在也是一个字也听不进去,而且,听了烨华的话,他也才是想起,阿宛不可能自己回去的,因为她根本就不认识回去的路。
她大概是被又子带过来的,就是不知道中途这只死猫给他死哪去疯了,要是刚才又子在,就算还是拦不住她走,至少在身旁陪着,跑来跑去人生地不熟的,如此一来也好有个照应,现在算是真完了。
“她回不去,她不认识路,我没带她来过这。”
烨华也有些料到,所以并未惊讶,烦躁的抓了抓脑顶的头发,突然想起什么,一拍手,“对了,刚才不是起了很大的骚动吗?”但在话快要出口时,又惊觉,这好像有一半还是自己的责任啊!顿时语气又开始变得小心翼翼起来,支支吾吾,本能的含糊其辞以来保命,“就是那个小妖都说要去追什么,还魂尸来着,你也知道那东西是指用了还魂香成功召回来的人,就是近几年来服食还魂香,成事的不就只有.......好像汤馆的都去了........最先起骚动也是汤馆.........要不我们打听打听那些小妖成群结队的去哪了?说不定就能..........”
果不其然,小心驶得万年船,幸好烨华早有准备,事先退后两步,身体也进入防备状态,不然话音一落,陆忙忙那一拳,怕是得直接命中,不打得他眼珠子都跳出来,就是把他鼻子打得歪到后脑勺去。
“你说什么?!!”可陆忙忙还是不死心,见怎么都打不到,干脆无赖一次,伸手一把抓住烨华衣领,将不断朝后躲来躲去的他强行拉到自己面前,先是左右各一圈,打成熊猫眼,然后推搡着,压在身旁店旁一面墙上,怒吼,“这么大的事,你居然现在才告诉我!你是怎么想的?阿宛的身份被发现了,我又不在她身边,你还好意思让我冷静,你有病吧?”
“我这不是突然接到叔叔快信,说发现东哥的踪迹了,就在我们附近,太激动给忘了吗?换你,你不也一........”
烨华找理由解释,可话还未说完,便是被陆忙忙不耐烦的打断了,“你听好了,现在在我这里,没有什么比她更重要,谁来了都一样。”
“呼——呼——呼呼呼~”
阿宛也不知道自己被东哥扛在肩上跑了多长时间了,她只知道从割肉放血,许是失血过多,加上方才追赶时也跑了有一会儿,导致体力不支,晕死过去,到现在悠悠转醒好像已经过去了好长时间了,因为原本环绕四周的黑林完全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往无尽的湖水边黑岩,不过湖也渐行渐远了,相信东哥再往前跑个几里地,也看不见了,只是即便感觉已经跑了很远,可晕过去前还一直蓄绕在耳边的喧闹嗤笑声,还是很大,也就是说,事实上她们还没有将那些追兵摆脱掉。
“你......你......要带我........去哪儿啊?”阿宛抬起上半身,仰头看向半空中那些密密麻麻,比刚才,那是只多没减,回头先是看了眼跑得气喘吁吁的东哥,视线顺着往前移,看向伫立在不远处,在漆黑的夜色下看不太清,却勉强能从轮廓辨认出,大概是座庙宇的建筑,眉头微皱,疑惑,“那是什么?”
东哥察觉到肩上的动静,听出了阿宛语气中的慌乱,扭头,瞥了眼后,重新看向前方,“你放心,我平生最讨厌的便是不守信用的人,我既然已经答应你了,不会对你下手就是不会对你下手,不食言,只是那些家伙跟得太紧,我想把你藏起来的时间都没有,你又晕了,我只能先带着你跑,而且最关键的是,血还不够,得继续再放一些。”一顿,想起阿宛问出口,遂抬下巴,朝不远处建筑,努了努嘴,继续回答,“那里是连同鬼市与阳界唯一的通道,出入口,那里的话,那些家伙是进不来的,是我们现在唯一安全又最近的保护所了,而且等会儿我也要从那里走。”
“什么?!!!”但阿宛显然把重点放在了前言上,想起刚才手腕被割破时的刺痛,眼神瞬间幽怨,欲哭无泪,“还要再放,我刚刚已经放很多了,你是不是在坑我啊?怎么可能还不够。”
东哥面色平静,语气却是不容拒绝,“血液必须浸泡全身,才足以达到功效,你到底想不想救我姐姐的?想就不要挑三拣四,谁让你刚才放一半就晕了,要是你稍微忍一下,我也不用这么麻烦了,还要带着你跑来跑去的,反正你被吃掉那也是你的事,我也轻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