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他也只是生活在京都城郊外山间溪河附近的一只河童,是再低等不过的小妖精了,所以即便同住在四荒山,他也从没有幸亲眼目睹过当年可谓是盛极一时的大天狗次目狼,一直跟在天狗身旁的雪人参星童丸倒是远远的见过一两次,只是他也记不清究竟是从何时开始,这两位虽从不大过问妖界鬼族天界的事,却单凭名字就足以让这三界都震上一震的大妖怪身边居然多了个人类女子。
河伯想这大概就是他确定自己是第一次见到阿宛,心里却也感觉不是第一次的主要原因,因为他发现阿宛与那位见过无数次,却因为星童丸大人总跟在身侧,不敢上前搭话,甚至都不敢出现在面前,只能躲得远远偷看的女子长得,那叫一个神似,尤其是那双杏核儿似的眼睛,还有嘴巴,就是脸型,女子稍稍比阿宛尖了些,额头仔细一看,也没她那么宽,不过远看,真还挺像的。
正因为这两张过于相似的面孔,让他不禁想起自己初次见那女子时,不知好歹的上前搭话,事后差点没被星童丸给揍死的那一幕,原本已经伸出去,五指都埋进瑾儿发丝间的手,在这小姑娘的一声厉喝下,本能的徒然松开。
失去支柱的瑾儿摔倒在地上,阿宛忘记了瑾儿如今是鬼魂,不可能受伤,本能地伸手去接,结果反被害得自己脚滑,翻身,额头正好撞在了树脚一块石头上,被磕出了一片殷红,血气蔓延开去,瞬间,四周,方圆十里,无论是天上飞的,地上跑的,边上躲着等待时机的,全炸开了锅,何况时离阿宛最近的河伯,楚材。
几乎是同一时间,全都想疯了一样朝阿宛扑了过来,要不是楚材修为深厚,耐力强,强忍着心底不断叫嚣多时的欲念,将被此情此景已经完全吓呆,傻愣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阿宛朝包围圈外围用力推去,大声疾呼:“别看了,你快跑,路上赶紧找东西处理一下你的伤口,我也..........我随后马上赶上来,快啊!”
阿宛惊慌失措地看着四周朝自己汹涌而来的群妖,用力咽了咽口水,点头,扭头就跑,刚跑出去一段路,想起什么,又折回去,拉起原本就倒在自己身上,方才也是被楚材发功,与她一起轰出来的瑾儿,逮着一个方向,赶紧跑。
由于跑时完全是出于慌乱的状态,所以跑到最后,阿宛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身在何处了,可是她不敢停下来,因为她知道方才要是楚材反应慢那么一步,她可能早已成为那众多怪物的腹中之食了,要是不赶紧跑出去或是找个什么地方躲起来的话,她很怕下一次,再下一次,就没谁再可以救她了,况且她不为自己想,也得为跟着她一起跑的瑾儿想啊!她平生最讨厌的便是那种喜拖别人后腿,连累别人的人,因为当年要不是她爹好赌,还没钱还债,能当街别人砍死吗?还连累了无辜的娘亲,陪着他一块儿死,所以她绝不能允许自己也变成那样。
“阿宛?你怎么会在这里?”被死拉着不放,本来方才就跑了好大一段路,累得要死的瑾儿只能被迫再次奋力迈腿,只是她刚想起应该要谢谢跑前头这位姑娘的救命之恩,在看清面容,居然是自己认识的阿宛后,才后知后觉的惊叫出声。
问完后,想起什么,抬手拍了拍脑门,“哦!对了,我怎么给忘了,你是跟岳奶奶一起死在那场大火里的,死了的人,自然是会在这里了,可是都六年了,你还没能走吗?我问过了,他们说我是刚来的,没那么早,你都来这么久了,还没能离开?”
阿宛猛地停下脚步,转身,抬起空着的那只手,食指伸直,指着自己的鼻子,难以置信,“死什么?你说我死了?谁说的?是谁跟你这么说的?”
“珍格儿啊!还有额娘和阿玛,还有府里的其他人,包括从那场大火里逃出来的幸存者,他们都说你是为了救你外婆才冲进去,然后就再也没出来过了。”瑾儿眉头微皱,暗觉不对,“阿宛,你.......有什么不对吗?”
阿宛泪目,苦笑摇头,“看来她的把戏骗了所有人,包括你这个最了解她的姐姐,明明杀了这么多的人,却还能信口雌黄的在这个世界苟活着,她难道就没有对那些无辜人一点点的愧疚吗?晚上不会做噩梦吗?我姥姥说人坏事做多了,晚上是一定会做噩梦的,她怎么......”
“你到底在说什么?!”瑾儿似有所觉的听出了阿宛的口中的那个她指的是谁,可是杀人?珍格儿怎么可能做那种事,还是杀了很多人,这完全不合理。
“我说什么?我在说你妹妹,她杀了我唯一的家人拍拍屁股走人也就算了,还编造谎言来欺骗所有的人!”阿宛越说越激动,脑子里突然又出现雪儿小良倒在火海里,满身是血,被周围烈火逐渐烧焦的痛苦模样,豆大的泪珠从刚哭完,一圈红肿的眼角不断滑落。
凡事都需要一个契机,其实很多可疑之处,很明显,只是瑾儿那时无心去发现,如今被阿宛这么说一通,她突然惊觉之前一直觉得奇怪的地方突然被这么一个理由一套,竟全都变得合理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