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后来林微汀几天没吃饭,饿得不行了,之前去帮工的饼铺做不下去关门大吉,辛辛苦苦一个月的工钱全没了,咬牙又跑去偷,且偷了不该偷的人,得罪了寂禅居茶坊的大老板,被人堵在巷口毒打,吴书齐正好经过,出手救了他,还不知道他们俩明明臭味相投,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坦诚相见。
那场架绝对是林微汀一生中打得最痛快的一场,虽然后来身上挂了不少彩,还丢人摔断了右腿骨,让吴书齐背回家,疗养了个把月,但也是这段时间的相处让他了解吴书齐一家人的爽快和平易近人。
仔细说来,这卖报纸的工作还是吴书齐的老爹吴桂深老爷托朋友给他找的,本来老爷子还要留他在家里住,可他还是拒绝了,金窝银窝到底不如自己的狗窝舒服,要是在那栋大房子里睡觉,他觉得自己可能会每天都失眠的。
而且他之前还偷过吴书齐的东西,也在人家好心放行时骂人家娘们儿腔腔,实在不好意思蹭饭蹭工作,连住也蹭了。
只是后来林微汀才知道原来那天巷子口吴书齐并非无意经过的,他一直在偷偷跟着自己,想着要用一个什么方法,好好的让他把那句娘们儿给吞回去,后来功夫不负有心人,他终于等来了一个机会,让自己知道他有多男人,有多厉害,也做到了,那天将近二十几个的壮实打手有十九个都是他撂倒的,其中所用的手法快到居然连出腿的动作都好像有叠影一样。
“阿书,昨天的头版,还有今天的报纸,来,给。”将无端端又忆起往昔,飘忽不知到哪里的思绪收回,林微汀格外娴熟的从斜挎背在身上的补丁包里拿出两份卷好的报纸,抬手,递给吴书齐,“对了,今天的新闻应该跟你有点关系,两广总督张之洞要来广州开织布厂,这不摆明了跟你抢生意做嘛!”
吴书齐听着这语气虽稍加掩饰,但配合林微汀此时脸上表情仍藏不住幸灾乐祸意思的一句话,伸手接过报纸的同时反手用手上报纸筒对准林微汀脑壳顶惩罚性的狠狠拍了下去。
“你这小子还是不是兄弟了?看我栽跟斗,你怎么就这么高兴?”
“哎哟喂!”被这大力度给惊到,林微汀抬手,抱着刺痛的脑袋,赶紧往后退开两步,龇牙咧嘴,“我说你至于吗?看你栽跟头我多不容易啊!一辈子可能就这一次,一时兴奋,下手这么重,要是回头把我给打傻了,你养我?”
听着后半句这明显嗔怪的语气,本来前半句时还想下车查看的吴书齐立马收回了推车门的手,探出身子,伸直手,借着手长的优势,又在林微汀的胳膊肘子上补了一下,接着表面半开玩笑,实则是在借此机会有意试探,接下去他的话,“养你就养你,难不成你以为我还怕你能把我给吃穷了?”
但还是被过于了解他言行举止的林微汀给一下识破,且想都不想,认真回绝,“我怕。你也知道我最不喜欢欠别人人情了,这份工作还有这条命的恩情,我说过日后只要吴家老爷用得上我的,我都一定会无条件的上刀山下火海,可我不想永远当一个靠着别人过活的废物,我也想靠自己的双手活下去,所以.......”
“我也不是让你在我家白吃白住啊!只是做我们这些黑白通吃生意的,身边若没一个可完全信任的人,这办起事儿来是怎么都不顺坦的。”从前提起让林微汀来自己身边被拒绝的时候,吴书齐就一直感觉他与自己的想法有什么误会,但也只是猜测,如今逼得他敞开来说,才总算确认了自己的想法,遂也不再有什么顾忌了,直接打断他的话,“既然你现在也说了,只要我爹以后有什么能用得上你的地方你都帮,这就是我爹的意思,当我的左右手,帮我一起打理生意,虽然肯定不可能比你现在报童的工作轻松,稍有不慎,甚至可能连小命都会丢,但人生能得一兄弟,实属不易,我也是,你老是嘴硬,但我知道你也是在心里把我放在最亲的位置,所以我是真的希望你认认真真好好考虑清楚再来回答我,别这么草率。”
林微汀:“........”
“少爷,老爷刚电话特别提过,今天的会议很重要,出门时间本来就晚了,咱们真的得赶紧走了。”还未等林微汀将垂下去,让人看不出表情的脸,抬起,一直坐在前座从头到尾都忍住并未插过话的何满刑,便扭头,看向一脸紧张看着林微汀的吴书齐,冒着等会儿被他骂死的风险,开口插嘴提醒道。
不过这一次吴书齐意外的听话,或许是真的想给些时间林微汀好好考虑一下吧!只说了声“我先走了,今晚来我家吃饭,娘做了你最爱的烧排骨,让你来喝汤。”就乖乖的转身坐回车内,摇上车窗,让何满刑开车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