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晨曦一想到这里,一想到自己有可能会就这么永远也回不去,一辈子就被困在这里,最后落得个客死异乡的悲惨下场,越发觉得自己这是受着天大的委屈,那眼泪忍都忍不住,啪嗒啪嗒跟开了闸的水龙头似的,就这么一颗接着一颗的往下掉,一边压低声哭,还一边拿手捂着脸,就怕被身后那人发觉,却是不知道抽动的肩膀,早就出卖了她。
“小姐?小姐!你怎么了?怎么哭了,哪伤着?”丫鬟何曾见过自家小姐这副伤心模样,连忙快步向前,抓起她盖在脸上的手就拉到外头灯光明亮的地方,然后将她从头到脚看了一遍,发现原来只是手被玻璃碎划伤了一点点,其余的并无什么大碍,但又见她垂着头,哭得像个做错事的小孩一般,无助又可怜,误以为她是还有哪里身体不舒服,或是今个儿晚上那场大火是真的把她吓坏了,只是不想让婌嬙夫人和老爷担心,所以才一路装作没事回来,毕竟珍格儿逞能这是自小就有的事儿,但凡在她身边伺候过一些年头的都知道,一想到这里,丫鬟就更怕这明天可就是入宫应选的日子了,万一出什么差池,别说夫人饶不了,自己也不允许因为自己的失误导致小姐错失良机,遂转身就欲往外跑,“小姐别担心,冬绣这就去喊大夫来给你好生瞧瞧。”
“哎!别!”陆晨曦闻言,哭声嘎然而止,伸手死死拉住冬绣,见她疑惑回头,脑子赶紧飞速运转,琢磨要找个什么听上去既合理又能解释她刚才为什么哭,更重要的是要小到让面前这小丫头睡一觉就忘了,明天不至于去那女鬼面前乱说的理由搪塞,最后在冬绣第三次见她拉住自己,但又只说了俩字儿就没了下文,忍不住开口询问时,终于干笑着,摸了摸肚皮,说了句连自己都替自己觉得假的话,“我.....我其实啥事也没有的,就是晚上吃得太少了,饿得两眼发昏,手软脚软的,这不刚本想拿个炉子暖暖手,结果刚拿起手就打滑了,抓不住,就飞了出去,把镜子给打坏了,割得我这手啊!疼得眼泪都出来了,你呀!就去厨房找些吃的,给我煮个面条什么的,就这么点伤,深更半夜的,就别去叨扰人家大夫了。”
“可........”冬绣看着陆晨曦手上那俩道口子,心疼不已,有些为难抬头还想说点什么,刚一个字出口,便是被陆晨曦抬手打断了,“别可是了,等会儿找些药膏涂一下便可。再说了刚才火场哪儿死了那么多人,又都是无辜的,没人去及时超度,阴煞气肯定很重,我可不想害了别人..........”最后一句话说得极小声,无奈还是被耳尖的冬绣给听见了,一开始是惊讶自家小姐居然连这些都知道!但转眼仔细一想,小姐本就是猎奇心重的人,因为好奇觉得好玩跑去查这也不算奇怪啊!毕竟这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遂点点头,“小姐说的是,那地方晚上还是去为妙,至少在明天老爷遣人找陆先生来瞧瞧,寻个对策之前,免得沾染上邪气,惹了些不干净的东西回来。”
“陆先生?陆忙忙!”陆晨曦喃喃跟着冬绣念了两句,眼睛从一开始的迷茫到恍然大悟,如梦初醒般的猛地一拍手,“对啊!我怎么没想到?我没办法出去,爷爷他老人家那么厉害,说不定两三下就能让我脱身了!”
“小姐,你在胡说什么啊?什么爷爷?太老爷已经去世很久了.........你这是饿糊涂了..........还是被.........被吓傻了?!还有,脱身又是什么意思啊?你要出去哪里啊?小姐你可别吓唬我啊!我怎么觉得你有事瞒着我。”冬绣对陆晨曦这一惊一乍的模样显然有些无所适从,忍不住抬手探了探她的额头,见温度正常,也没发烧啊!更加难以理解怎么从刚才开始这姑娘就尽说些让人完全找不到任何逻辑的胡话呢?
“哎呀!我没事,你呀!现在赶紧去厨房给我下面条,我呢!就在这等着,哪都不去,你就放心吧!”本着此地不宜久留,陆晨曦一个用力侧头,赶紧将冬绣盖在自己额前的手甩开,然后推着她就往外走,快到门口时,又觉得最好还是给自己尽量争取多一点的逃跑时间,毕竟她对这府邸路线不太熟悉,找路恐怕也是要找半天的了,况且她也不想让这些丫头那么快发现她不见了,到时候再惊动那位夫人,全府出动来寻她,那就真的是自找麻烦了,而且为避免穿帮被看出不是本人,她想她最好还是尽量不与那位夫人见面为好,到底是自己生的女儿,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这样一想,陆晨曦两手搓着肩膀,抿着唇,赶紧装出一副冷得要死的样子,朝冬绣补充了一句,“还有啊!顺便帮我煮碗姜汤,我到现在还觉得浑身凉飕飕的。”
“那......好吧……小姐外头刚下完雨,风大,你可别真的别乱跑出去,我去去就回。”见陆晨曦如此坚持,作为一个底下伺候的人,冬绣也不好再说“不”了,只细心的再三叮嘱了一遍,便转身,推门而出,朝后院的厨房快步走去。
“终于走了。”陆晨曦瞧着冬绣渐行渐远,最后身影消失在夜色之中,松了一口气,抬手抹了抹额角因紧张而渗出的汗,抬眼看着面前安静的院落,唇角微扬,眸底狡黠渐深,声音与东哥的寒凉,无时无刻都带着凝重不同,有了些小女孩俏皮可爱,兴奋的喊了句,“此时不跑更待何时?跑!”转身将身后屋门关上,便迫不及待的往院落大门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