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呼呼——呼呼呼”
暴雨的骤停,也没让森林里弥漫的雾气散去多少,依旧浓郁,雨后的空气格外的潮湿黏稠,虽吹在身上带了点沁人凉气,但不起风时却是闷热得让人浑身都不舒服,就好像有几万只蚂蚁爬在身上撕咬,头皮都麻了一片,恰巧陆诚此时躺着的位置就是四面背风的一处山坡底下灌丛中,难受自是不用说了,要命的是右脚,刚不要命的在林子里乱跑,注意力全在后头都这样了还紧追着不放的飞虫,连前面有个滑坡都没看见,一岔脚,等反应过来,想要收已经收不住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身体往前翻,然后整个人就势倒在地上顺着斜坡,速度极快地滚了下去,由于意外来得太过突然,电光火石之间,能想到最大限度自保的办法,他下意识就只是抬手,将脑袋死死抱住护好,尽量不让坡上的尖锐石子撞伤或扎破自己头皮,却是没想到那么高的山谷底下居然四周放满了各种大小的捕兽夹,他的左手右脚均被夹中。
左手还好,夹子个头小,且生锈老旧,稍一用力就掰开了,就是右脚上的那个,个头大,虽然也很旧,看铁锈的程度应该已经在这里放置没有个五六年也有个一年半载了,但光看上头锯齿受漫长岁月侵蚀依旧寒光乍现,就知晓其锋利程度几乎可以算得上是吹毛刃断了,可见其威力夹死一头人熊都没问题,更何况切肤体会到刀尖抵在腿肉上那种立刻血肉像花一样绽开,剧痛一波接着一波冲击着身体,想叫都叫不出来,失血导致的眩晕,让身体像被电击中一样,抽搐着仰面倒在地上。
陆诚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晕了有多久,只知道等他辗转再醒来时,后背已经湿了一大片,而且隐隐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上面爬来爬去,不过应该只是些蚂蚁之类的小虫子,起身拍一拍就没事了,关键是那些飞虫,本以为他都这样了,它们也该走了,结果一抬头,居然还能隐约看见它们在山谷顶空盘旋小身影,照这样来看,它们发现他只是时间问题,所以必须趁现在马上跑,可说得容易,做起来难,腿上的夹子夹得太紧,也不知道是不是勾到骨头了,无论他怎么用力使劲儿都纹丝不动,完全掰不开,而且只要他腿稍微动一下那锯齿就被牵扯得插得更深,他疼得眼泪都要出来了,半边身体也都是麻了的,根本连起都起不来,更别说跑了。
“难道我就只能在躺在这里等死了吗?”陆诚大汗淋漓的躺在灌丛中,胸口剧烈起伏,那样子好像随时都会岔气死掉,仰头看着雨都停了许久,还不见放晴,灰蒙蒙一片压抑得让人心情越发烦躁的天,面露讥讽,“陆诚,没有你妹妹在身边,你还真的是屁都不是,还想救人,你现在连你自己都救不了,果然啊!不是一己同出,到底还是不一样,要是躺在这里的是他,一定早就想到全身而退又能把小曦救回来的法子,我到底当初是为了什么答应互相代替那么荒唐的事的?!是因为那可笑的命格?还是当真懦弱到连当初与自己同为孩子的都不敢反抗?”
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
“谁?!”
就在陆诚已经开始自暴自弃,咬紧的牙关差不多要松口时,耳边却是隐约传来一阵若有似无的笑声。
这笑声乍一听像是什么鸟类的叫声,仔细听却又发现更像是人捏着嗓子喊出来的,阴冷至极,听得人汗毛倒竖。
他大惊,猛地一抬头,喊了一声,凭感觉,顺着声音传出但在他出声后又消失的方向看去,只见原本距离他躺的位置大概隔了四五个人的一颗树上,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站了一个人。
此人肤色青绿,皮包骨瘦得跟条柴木似的,浑身上下没有多余的一块肉,四肢修长,手臂随意搭在膝盖上左右摇晃,整个人以一种看起来极其诡异的姿势蹲在一根细树枝上,身上穿着一件绛紫底袖口镶朱红滚边,喇叭单袖上衣,露出一条布满裂痕青筋凸起,光看着就让人觉得恶心的手臂,下面套着黑色长裤,裤脚同样镶上朱红滚边,光脚,身后用粗麻绳背着一几乎长到脚跟的细竹筒,黑色过腰长发随意披散,长刘海遮住了半张面容,双眼始终闭着,不见睁开,但脸却分明对着陆诚躺着的位置,嘴角还挂着意味不明的笑容。
这荒山野岭的,想来除了他和这个来路不明,突然出现,不知其目的男人也不会再有别的傻子没事跑到这里来了,纵使心里已经这么想了,陆诚还是左右看了看,以免有什么漏网之鱼,毕竟现在形势对他来讲很不利,想要从这困境中绝处逢生,活下来,就得比平常更谨慎更小心。
“是你在跟我说话?”见方圆百里除了树还是树,根本没有任何人影了,陆诚才转头再次看向站在树枝上的给他感觉有些奇怪的男人,开口询问。
虽然知道附近唯一的一个村落也变成了空村,也知道这个山谷的地势很偏僻,但陆诚还是侥幸认为附近山野里说不定会住着什么打猎农户之类的,这地上这么多捕兽夹,有部分其实看起来还挺新的,就是刚下的暴雨,沾了些泥水在上面,所以才看起来有些脏。
男人似乎早就知道陆诚的意图,唇角上扬又高了一个弧度,几乎裂到耳后根,露出森黄污迹斑斑的两排牙齿,眼皮依旧动也没动,“这山里除了你和我难道还有别人吗?我自然是在与你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