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是几年来徐昭明头一次提起邀他们回家去,而且听起来还是徐母提议的。

寇承平稍一琢磨,便知道是徐昭明这次在文会上露了把脸,徐母觉得他们这群人也不是那么不可救药了!

寇承平也挺想邀盛景意去给自家厨子提点建议,可他没像徐昭明这样叫人刮目相看,把这么一群狐朋狗友带回家很容易让他们遭人冷眼,只能酸溜溜地说:“我听人说许多女孩儿都把菜谱当压箱底嫁妆的,你张口就让人去给你家掌厨提建议不适合吧?”

徐昭明听到嫁妆,愣了愣,问盛景意:“是这样吗?”盛景意分明连国子监食堂的人都随口提了不少建议啊。

盛景意说道:“我也不晓得。可能有些人家会教女儿一两道拿手菜,好叫她们在婆家能露一手吧。”

她在千金楼时没考虑过嫁人的事,盛娘她们也没教导她这方面的常识;她离开千金楼后,只与谢谨行这个兄长住一起,自然也没法从谢家女眷那里了解这些东西。

徐昭明不太懂这些,琢磨了一会没琢磨出个所以然来,便不多想了,只说道:“那我们说好了,明儿文会结束就去我家玩儿!”

盛景意几人都点点头。

下午紧张的攻擂资格赛过去之后,选出了今天的攻擂手,竟还是老熟人李弘。他今天又从百人团卷土重来,还一举拿下了攻擂资格!

徐昭明这个守擂人在主持人的呼唤下上台守擂,盛景意一行人也重出江湖,在台下给好友摇旗呐喊。

今天李弘状态很不错,好几次主持人还没念完题目他便开口抢答。

寇承平看到这势头,觉得徐昭明今天可能要输了,摇旗呐喊便不那么用心,还有闲心和盛景意聊起了金陵城的最新八卦:“我跟你说,昨天有人路过李家门口,正好看到李家家丁正把一群人往外撵,还有个李家人是被扔出来的,也不知他们干了什么,居然能让看起来温温吞吞的李弘这么大发雷霆!”

盛景意有些讶异地看了台上的李弘一眼,确实想象不出这样一个人发起火来是什么样的,毕竟他就算是抢答的时候看起来也慢腾腾的,估计要不是他很快推断出答案,他肯定抢不过徐昭明!

盛景意说道:“泥人也有三分火,肯定是那些人太贪得无厌,才让他发火的吧?”

寇承平点头表示认同:“要我的话,我早把这些天天上门打秋风的人赶出去了,哪像他这样一直纵着他们。不知道有的人是喂不饱的吗?”

两人说话间,台上已分出了胜负,徐昭明今天输给了李弘,面上却没半分沮丧,他还跑上去拉着李弘的手说道:“我知道这才是李兄真正的实力!”他还热情地邀请李弘以后和他们一起去玩,别一天到晚闷在家里,书总有读完的一天,何不走出家门看看外面的世界?

瞧他这热情劲,不用想都知道李弘这人的嗓儿肯定也挺好听!

李弘鲜少遇到这般热情的人,颇有些不好意思,他温和地答应下来,表示下次若得空一定会答应徐昭明的邀约。

徐昭明这份热忱看在别人眼里,不由又高看了他几分。这世上有许多人才学挺高,心胸却不怎么开阔,输了便给人甩脸色,明显就是输不起的性情,如徐昭明这般输了还真心实意地上前去结交对方,着实难得!

东莱先生不由又朝张祭酒夸道:“你们这学生,好胸襟啊!”

张祭酒轻轻颔首表示赞同,矜持之中又隐隐带着点骄傲。

徐昭明虽没能蝉联擂主,却还是拥有小伙伴送来的许多束鲜花,连带李弘也收了束盛景意让寇承平送过去的花,让第二天的文会也在热闹中落幕。

徐昭明丢了擂主,也没兴趣再从个人赛开始再冲击一次,便和张祭酒说明天不参加第三场了。

张祭酒对此不甚在意,徐昭明的表现已经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他和气地说道:“过几天我们开始着手编纂《唐诗三百首》,你也一起过来,你精擅音律,拟曲谱的事便交给你了。”

徐昭明鲜少被长辈这么委以重任,一听是自己擅长的事,立刻拍着胸脯保证:“没问题,只管交给我就是了,到时我一定给每首诗都配上朗朗上口的新调子!”

张祭酒现在觉得怎么看徐昭明怎么顺眼,语气和煦地勉励了他几句就放他和他的小伙伴会合去。

寇承平这群小学渣听了两天文会,已经有些按捺不住出去野的心思了。

徐昭明一归队,寇承平便和徐昭明讲明天的安排:“我们说好了,明儿就不来这边了,我们去湖山书院看看!”

徐昭明一听,不由看向盛景意:“去湖山书院做什么?”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盛景意说道,“我们这次热闹归热闹,还是有很多人不以为然,不如我们去看看他们这些人开文会到底都聊些什么,以后要搅黄他们的文会也更有针对性!”

而且他们现在赚的主要就是读书人的钱,说不准去溜达一圈还能找到点新商机!

要知道她们现在在畅清园养了两百来号女学生,可不能坐吃山空!

徐昭明被盛景意说服了,点点头说:“那我们就去看看。”

至于怎么混进去,那太简单了,当日邱文敬可是亲口邀请他们去参加文会的,别人盛情相邀,他们怎么能当做没听见?

不过那到底是别人的地盘,几个人凑一起商量了一轮,决定低调地去围观一番,只要别人不来招惹他们,他们也绝不主动惹事!

他们可是诚心诚意去学习(怎么有针对性地搅浑水)的!

盛景意与徐昭明他们用了晚膳才回去,回到家却听立夏说谢谨行今晚没回来,也不知去哪了。

盛景意听了也不意外,谢谨行都二十出头的人了,肯定得有点自己的私生活。

看看人家韩端和他同龄,马上就要娶媳妇了,就韩端这样还算是晚婚晚育呢,她哥这简直是大龄剩男。要不是谢家上下一团和气,谢谨行估计早就被逼婚言论包围了!

盛景意揉揉立夏脑袋,让立夏别太八卦,不要整天去探听谢谨行的动向,书看完了吗?作业写完了吗?

立夏蔫了。

学习好累哦,她们姑娘怎么这么喜欢学习!

……

南郊,别庄。

谢谨行坐在灯下看书,他刚沐浴过,头发仍有些湿润,比平日里更服帖一些。也不知书上写的是什么内容,他的神色看起来十分专注,仿佛完全被书上的文字吸引住了。

一直到明月高悬,燃了太久的灯芯噼啪噼啪地响了几声,谢谨行才搁下手里的书。他披衣起身,走出中庭,便见几个护卫正围攻着一个身手利落的青年。

那青年身上已负了伤,却丝毫不退却,愣是打出了以一敌百的气势。

“退下吧。”谢谨行淡声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