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蔡婆子的本名。
“你是说蔡婆婆吗?我们村只有她一个姓蔡的。叔叔,你找蔡婆婆做什么?”
沈煦掏出几颗糖果一人分了一颗,“你们带叔叔去见蔡婆婆,糖就是你们的。”
唰一下。孩子们动作相当快,眨眼间,沈煦手心的糖果便没了。
最大的孩子举起手,“叔叔,你跟我来!”
按理,蔡婆子现在应该只有六十来岁,可沈煦见到她时,她已是满头雪白,找不出一丝黑发,佝偻着脊背,看起来像是七八十。腿脚也不便利,走路颤颤巍巍,手里端着木盆。里头是刚洗过的湿衣服。蔡婆子走几步歇一会儿,就这么点活,都已经似是费了她浑身的力气。
沈煦又给了孩子们每人一颗糖,哄了他们离开,似笑非笑站在蔡婆子面前看着她。
蔡婆子一头雾水,“小伙子,你找我?我不认识你!”
“那你认识上水村的向桂莲吗?”
“向……向桂莲?”蔡婆子眼中闪过诧异。
“你还记得当初帮向桂莲接生的那个孩子吗?”
蔡婆子身子哆嗦了下,“你……你是那个孩子?”
“我是,也不是。准确点说,我是和向桂莲一个屋生产的那位贵人的孩子。你当初亲手把我抱给了向桂莲,把向桂莲的孩子抱给了那位贵人,是吗?”
蔡婆子面色一白,砰!木盆坠落,盆里的衣服掉了一地。
她嘴唇颤抖着,突然一屁股坐在地上,“冤孽啊!冤孽!我早该想到会有这一天!报应!都是报应!是我当年做了坏事,老天爷惩罚我,让我死了丈夫,死了儿子,死了孙子。让我日子凄惨,老了没人依靠,没人送终。全是报应!”
边说边哭,老泪纵横。
“看来你是承认了!”
沈煦本以为她会死不认账,自己许还要费些功夫,没想到她竟是直接招了。
蔡婆子抹了把眼泪,“你……你找我做什么?你是来报仇的吗?”
本该是有钱人家的少爷,因为她,只能呆在上水村这种小地方。她还没离开下水村前就听说过,向桂莲对他似乎不太好。如今他知道了自己的身世,能不找麻烦吗?
“你……我孤家寡人一个,亲人全死绝了。自己也是半截身子入土。我没钱,也没别的值钱的东西。唯一有的就是这条老命。你若是要,便拿去!”
沈煦冷笑,“我要你的命干什么?”
“那你要什么?”
“我只要你做一件事。跟我回去,把真相说出来。”
蔡婆子怔愣,面带犹豫。她不想回去,不想见下水村那些乡亲。
这些资料中都有提过,沈煦心知肚明,他说:“我只需要你去上水村,你如果不想,可以不踏入下水村半步。等当着上水村所有人的面把事情说清楚,我还送你回来。做完这件事,你我之间的恩怨一笔勾销,我不会再找你麻烦。”
找麻烦?怎么找?就像蔡婆子自己说的,她孑然一身,什么都没有,也就什么都不怕失去。唯一有的这条命,难道要杀了她吗?
别说沈煦没杀过人,也从没想过杀人。就是杀了有屁用!再说,看蔡婆子如今这副模样,即便沈煦不动手,她也没多少日子可活了。并且,活着未必比死了好受。
大概,这真的是报应吧。
蔡婆子的报应是有了,向桂莲的报应也该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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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水村。
周家又乱起来了。
没分家前,向桂莲想尽办法从别的儿子那里搜刮东西贴补周爱军。分家后,向桂莲跟着周爱军生活,便开始想尽办法搜刮周爱军的东西贴补周光宗和周耀祖了。
然而周爱军是什么人,他哪能愿意?
事情的最初是因为张丽芬。
她本来以为只照顾方佳佳一个人,能有多少事?帮着煮饭做菜,说不定还能瞒下一些自己吃用。
哪知道方佳佳看着单纯不知事,这回却像是能看穿她的心思一样,没让她碰到粮食。每次都是到做饭的点,拿了东西过来给她。餐餐都是刚好两个人的量——她和向桂莲,从不少给,也绝不多给。
这样的做法方佳佳是想不到的,必定有人教她这么干!不是方母,就是周爱军。
如果只是如此,也还罢了。最过分的是,方佳佳是个事精!样样讲究!
谁家屋子不是看起来不落灰就行?偏她要求天天扫天天拖,不仅如此,桌子椅子,连同旮旯里都得清理干净,还得是用肥皂水擦,说要不这么弄,有灰尘,脏,若是飘起来吸进身体里对孩子不好。
谁家不是口渴了,用勺盛了井水直接喝?偏她说生水不健康,必须烧开了才行。这多费柴?她还要求二十四小时屋里都备着热水,晚上起夜也得喝。
还有衣服,谁家不是洗了晒干就行?偏偏方佳佳说,得熨平,不然穿起来不好看。
听听,听听,这都什么事!
分家之前,方佳佳已经进门,但也就是几天。那几天,张丽芬负责家里所有的活,她新婚第二天就闹了一场,好容易求着周爱军,使法子让她可以不用理家里的事。本就是心虚理亏的时候,哪里还敢提这么多要求。
但现在不一样了。方佳佳自觉是给了张丽芬三块钱的,让她做什么都理直气壮,理所应当。
张丽芬闹过两场,每回一闹,方佳佳就委委屈屈地说:“我给三块钱,二嫂帮着干活,这是二嫂自己答应的。怎么现在反而怪我。二嫂要是不愿意干,我也没一定要你干。爱红说了,我可以找她。她还不要钱呢!”
张丽芬能说什么?她稀罕这三块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