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因为当初竹林初遇,江原提着枯枝桃花肆意杀伐,就像血海中的翠色,过于吸引了薛灿的注意。也或许是后来多年相处,并肩作战,叫人生出一些难以捉摸的心思。头一次薛灿在既定的目标中,多了些别求。
他们应当是朋友。
他们难道不像吗?
命运也不曾对江原公平过啊。
薛灿觉得他与江原应当是一样的人,别人对不起他们,当然应该讨回一个公道,为了这个公道,就算有别的牺牲又有什么关系?
可后来薛灿发现并不是。
他们之间的信任岌岌可危。
江原捡了个孩子,费尽心机要救他醒,在他身上投注的目光越来越多,对西域的事务掺与的越来越少。直到离开西域,薛灿撞见江原望着白晚楼的眼神。
少年初长成,风姿无双。他嘴上说着不沾情爱,行为却与话语相悖,也许江原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心思。但薛灿自幼长在深宫之中,他看的很明白。
一个并肩作战的兄弟生了异心,对于在宫中尔虞我诈中浸淫而生的人来说,是大忌讳。若在宫里,像江原这样的人,薛灿若不能为己所用,杀了便是。但是薛灿不甘心。
那只草兔子是当年清扫血狱时,手下在牢中冰棺下随手拾来,一并交给薛灿。薛灿当时将它拈来倒去看了半天,问:“这是什么?”
手下想了想:“殿下,是草。”
薛灿淡淡道:“这里只有薛灿,没有殿下。”
“是。”那人连忙应了,又补救一句,“薛公子,这是枯草。不过编的人手很巧,栩栩如生。你要留着吗?”
薛灿略一沉吟:“嗯。”
他将东西往袖中一塞:“留着。它既然在此地,一定有它的用处。”说不得是什么要紧的人留下的要紧东西,必要时能派上用场。
只没想到,确实是要紧人留的要紧东西,派了要紧的用场,一用就十多年。他想要求,求错了,他想放手,事与愿违。到最后强求不得,越走越远。
江原从来不管薛灿做什么,如今掐着他脖子如此问倒是头一回,叫薛灿新奇。
只有对一个人失望,才会痛心。可为什么会对一个人失望,那必然是先有的期盼。如何会有期盼呢?一定是因为付出过真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