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的。”江原道,“我不走。”
江原手里握着一盏灯,这盏灯他原本想要归还连照情,但连照情没有收。连照情手中还抱着白晚楼,看着冷硬的人一旦失去知觉,也只是软软一团,窝在连照情怀里,长长的头发自连照情臂弯处泻下来,就像那时江原初见一样。
“这盏灯没有了灯芯,便也没有用处了。”连照情道,“它既是珍宝,本该归属于晗宝阁管。晏齐不在,你就先替他收着吧。”
连照情说完,便飞身而去。他一动,白晚楼的手顺势就垂了下来,素白一只,指尖荡在袖外,手指微蜷,像握了什么舍不得放开的东西。
慧根没走,他念了一声阿弥陀佛,见晨光中青年长身而立,似有通达之意,不禁上前一步,眼中殷切:“江施主。”
江原看了他一眼。
慧根道:“老衲看施主很有悟性,不如随老衲回佛门,一道念经罢?”原来是一腔胸襟无处去,好为人师的本能犯了,挖人墙角来了。
江原尚未答话呢,金非池已抢先说了。
他满面倨傲:“老和尚,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我看山下的人写话本,总是喜欢写你们和尚拆人姻缘,原本替你们不值,现在看来,倒是大有道理。他去和你念经,小晚楼怎么办,你要小晚楼拆了你的山门吗?”
金非池说着又看眉如意,目露怜悯:“似乎你们道门的人被拆的姻缘最多罢。”
眉如意一脸暴躁:“关我什么事。把你的蝴蝶拿远一点。”不知道他最讨厌这种飞来飞去的小虫子吗!尤其还特别香的那种!
慧根不急不躁:“昨夜之前,江施主心中有红尘未尽,老衲当然不强求。如今他意有通达,气机澄澈,已是通明之境,红尘俗世,不过是过眼云烟罢了。即便不入我佛门,老衲佩服他年纪轻轻却有如此境界,请道友讲经,又有什么不对呢?”
“老和尚大师。”就在慧根与金非池在那里你一言我一语起争执时,一直望着连照情离开的方向不曾说话的江原却忽然开了口。
他虽然还是叫老和尚,却十分客气地加了大师。在江原而言,已经是十分给面子的事了。
“我早先便同你说过,我这个人,脾气差,心眼小,睚眦必报。喜欢喝酒,又爱吃肉,以前还有家室。实在是不能剃头念经。”
慧根长眉一挑,乐颠颠想再说两句。
便听一句‘但是’。
酒照喝,肉照吃,家室有待商榷。江原负着手,手里攥着一片衣袖,白而轻薄的一片,不过一个用力,它便化成了灰烬,飘散在无尽山河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