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一回江原刚把来人吊在树上,薛灿就一脸紧张追了来。见江原无事,才松了口气。江原见薛灿一脸紧张,还忍俊不禁。他那时已然以罗网覆眼,瞧着像是半个瞎子,要是背后再背个箩筐举个幡,就是个假半仙,算命不要钱。
“你担心什么,难道怕我打死他吗?”
薛灿命手下将人抬走,才道:“当然是担心你,可惜你没有良心,不能体会我的好意分毫。我即便是果真担心,也是白操心的。”
江原坐在树上晃着腿,叹了口气:“我还是情愿摔死了,也好过现在你天天在我耳边念叨。”欠人命容易,欠人情难啊。
不过这话在见到薛灿不悦的神色时,江原也识相地不说了。毕竟薛灿对他是真的不错。即便是忙,也总是情愿呆在谷中多陪伴他。是江原不喜欢因为自己的事拖累到别人,就只作不理会薛灿,好叫薛灿走。
但一个人又确实无趣,江原就成天研究那一对据说是害他从树上摔下来的鸟,若非后来被他寻到一个合理而正当的理由,一个人溜出西域来中原给薛灿上演一出报恩戏码。这两只鸟大约会被他拔了毛煲汤喝。
薛灿曾无数次说:“江原,你没有良心,我这样对你,你半点动容都没有,还时常要赶我走。我真的怀疑你究竟当不当我是朋友。”
江原道:“我若不当你是朋友,你是怎么自由来去这栖凤谷的?这里是谁的地盘,进谷者死,这条规矩难道你忘记了吗?”
薛灿便不说话了。
因为栖凤谷是江原的地盘,别人不能进,进来走不了几步路,就会迷失在这片凤栖花海之中,永远找不到归途。薛灿能进,当然是因为江原。
江原这个人,你对他好一分,他嘴上不说,心里能记三分。薛灿救他,他可以把命还回去。可江原要对一个人亲近还是冷淡,却不是时间长短就能够影响的。所以如果是薛灿对他做这种事,恐怕会在惊愕之余,被江原打死。
早前在栖凤谷,薛灿同他开玩笑说双修时就被江原一口回绝了。世间美人如此之多,江原没有喜欢过人,即便是爱慕颜色,也是见之即忘,并不放在心上。除了年幼时说过诨话。
但那个诨话,也并不当真的。不过是瞧不清人,又年纪小,从而胡言乱语。
其实那时候江原懂什么呢,只以为他是男的,那是个女的。两个人在一起,就是一男一女,像那对鸟一样,会生一个蛋。那个蛋变成一个娃娃,便有了家。江原自出生起就是一个人,天生地养,他当然也想有个家。
然而岁月流逝,后来江原就没了这念头。
但白晚楼不一样,从最开始就不一样。
江原一开始对白晚楼好奇时,甚至都不曾见过他。只是从薛灿嘴里听到无情宗,便留心多听了一句,然后就从那一溜长串的名字中,记住了白晚楼。
如今想来,中原有无情宗,蝴蝶谷,药谷,三个地方他可以去,为什么冥冥之中先选择了无情宗呢。难道果真只是因为此处有忘忧丹?还是因为,正好有个合适的缘由,叫他可以来这个留下印象的地方,亲眼来瞧一瞧,看一看?
无从说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