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口口声声是为了我,可事实上做的每一件事都让我恶心,说白了,到底是为我好,还是为你自己好?”闻恰沉声问。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你有没有心肝?”黎菊花泣不成声。
“那你敢说,你想要生一个儿子,是因为爱孩子?是因为单纯地想孕育一个生命?想体验身为母亲是什么样的感觉?想说,你没有任何目地,完全不是为了保障自己未来的生活?不是为了多个抢夺家产的助力,更不是为了给自己送老送终做准备?而这所有的一切归结起来无非是两个字,钱,和权。”
“可就算是因为这,不也是应该的吗?你为我做这些,不是应该的吗?”黎菊花哭道:“我养大你,你孝顺我!父母和孩子,应该就是这样,这不是所有人的想法吗?我这样想有什么错呢?”
“确实没有错。但既然是有目的,那又什么,每天讲好像生我是对我多么大的恩赐呢?你是给我一半生命,那么,相应的做为回报,你没有享受权力和财富,并得到了生活的保障吗?明明两不相欠的关系。你又有什么资格,强迫我一切都听你的?我告诉你……如果以后你再参合闻家的事,参合我的事……”
他说着,停了一下才继续:“爸爸吃过手足亲人相残的苦,最恨这种事,他被逼亲手杀了自己的叔叔们才坐稳位置,所以从来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人,现在是看在你养育过我,已经放过你一次,不会再有第二次了。如果你再搞事情,到时候,我就会是那个拿刀的人。”
这是闻家的规矩,做晚辈的犯了错,由做父母的了断,而做父母犯了不可饶恕的错,就由孩子来做了断。
黎菊花吓了个哆嗦。不敢相信会有这样的事。
“你,你对我没有感情吗?………”
“你爱我,我也会爱你。但你对我有除了功利心之外的感情吗?”闻恰反问。
“我这么辛苦…………”
“我是在生育舱长大了。妈妈也没做什么,为什么觉得辛苦?是呼吸太累吗?”闻恰甚至感到悲凉,他努力地爱过妈妈,但妈妈………所以他决定停止,在她破坏更多之前。。
看着闻恰的黎菊花张口结舌。
因为她忘记了,她这次没有怀胎十月的资本用来要挟。一时不知道要怎么反驳。
随后闻恰没有再理会她。
他甚至此时有些明白,海明说‘有些事必须要做选择。犹豫就会付出代价’这句话的意义。
他犹豫过一次,代价是失去了妹妹。
他决定,从此以后都不再会犯同样的错误。
闻恰转身在离开前,对‘黎多宝’说:“少以亲情为借口参合闻家的事。不然下次,我们就会以别的方式见面了。”
‘黎多宝’没想到他会这样,又惊又怒:“你说什么?”
闻恰看到不远处刚进入官邸的高姜,却更大声重复道:“我说,你们永明少参合闻家的事,不然下次我们也不会客气。闻家从来不怕事。”目光有些挑衅。
此时穿梭机上的海明,看到下面的场景,立刻快步迎着闻恰下来。对高姜,他还是有些忌惮的。
其实,他觉得根本不该让还小的闻恰来办这些事,但闻良臣说,闻恰不能再当孩子了。
以前是有黎多宝在,他更乐得看着两人融融恰恰天真活泼,可现在不同。
闻良臣身体大不如前,这次更受重创,有些心灰,萌生退意。闻恰不论愿不愿意,都得做大人,去办自己该办事。
而闻恰看到海明过来,更不想露怯,说完立刻大步向穿梭机那边去。
两人擦身而过时,高姜却率先停下来,对他微微躬身,叫住了他:“闻少爷。”
闻恰不得不驻步,海明也适时到达,无声地侍立在他身边,似乎为了给他底气,让他镇定些。
这是闻恰第一次放狠话,哪怕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却还是有些暗暗不忐忑。
但只是绷着脸,没有表情。
因为爸爸说过,任何时候,不论发生什么事,都不可以露出胆怯,这是一家之主必须要有的姿态。
高姜声音听上却十分平缓:“我已经听闻,永明从人在中途星所做的事。但请少爷转告闻先生,我们永明从来无意插手别人家的家事。并且,闻家与永明的婚事当时由老太太说定,老太太也说得明明白白,两家谁也不能添对家的家事。此次是我监管不力,一时失察。还好没有铸成大错,本来应该尽快登门致歉,但这次死的,是我们最后的十几个青壮年,永明从人悲痛,办大祭花费了一些时间。这次在官邸中,又并没有和闻先生面谈的时机。以至于拖延到今日。实在抱歉。”
闻恰暗暗松了口气,他到底还是心软的人,想想永明现在只剩老弱幼小,踌躇了一下说:“我爸爸不会追究你们的。你们既然办丧仪,不如找个时间把人接回去。”说着扭头看海明,海明经过大风浪,此时自然十分镇定,只应声说:“是。我会……”
但高姜打断了他们的话:“不用了。他们意图不轨,尸体应该交由闻家处置。是割头喂狗还是大卸八块,都是他们该得的,也是我们合该受的教训。”微微向两人致意,转身‘黎多宝’那边去,干脆而果断。
闻恰有些意外,同时莫明地,有些自惭形秽。
但海明却似乎早就料到,低声说:“少爷,走吧。”
闻恰上了穿梭机,快要离开的时候,他看到高姜也打算离开了。
高姜的身姿还是那么挺拔,被他搀扶着的‘黎多宝’却有些颓然,好
像并不愉快,在他手中挣扎了几下,就一脸委屈地任他抓着胳膊‘拖’着自己走。
两人向停在另一侧有永明徽记的穿梭机走去时,黎菊花似乎是想阻止,但她根本没有能力和永明的人抗衡。而官邸的侍卫,对这边发生的事完全视若无睹。
最后黎菊花跟在高姜身后,一直跑到穿梭机下,强行冲进了机舱,但高姜也并没有把她赶出来。
只是站在舱门口,对看着这边的闻恰微微颔首以示尊敬之后,就漠然地关上了舱门。
海明也顺手关上窗户上的挡光板。
闻恰闷声说:“我不懂。”
海明安慰他:“她们会被照顾得很好。不会受什么虐待的。高姜不是那样的人。”
闻恰问:“他要干什么呢?”
海明想了想说:“永明现在处境危险,一是因为,罗寄奴对罗氏的觊觎,他想把所有从人全部归统到一个心脏,归他所用。而罗氏所有罗氏支族中,首当其冲的目标,就是只有老弱、幼小,却有最大心脏的永明。
第二是因为,鸟群到来既然没有个准确的时间,但不能没有应对,永明必须全力寻找生机。
这两件大事之下,‘黎多宝’却擅自调动从人,做了这么一件毫不相关的事,足以证明她的愚蠢,根本做不了一个合格的家主。也没有承担重责的能力,只会拖后退。高姜不会再给她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