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节(1 / 2)

他是新来的,没见过黎妈,做出公事公办的样子,问:“请问您有什么事儿?”

“我女儿不见了。”黎妈一开口,声音就忍不住哽咽了起来:“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声音带旋,打着花腔。

民警连忙走出来,扶她到一边坐下。

“是为了什么事?什么时候不见的?几岁了?”

黎妈今天被打了一场,此时满腔的委屈,终于找到一个倾诉之处:“也不怪她,她爸爸老爱打人……也怪我当年识人不清,那时候我十多岁……”

话就从她和刘大勇刚认识开始说起。

过了一会,女警回来的时候,黎妈刚说到她生黎多宝遭了多少罪。

女警一转身回岗位上去了。

不一会儿男民警借故去倒茶,回来跑过报警台小声问她:“辖区还有这种事啊?咱们就一直也没管吗?听着怪惨的。”

女警‘砰’地就把水杯摔在桌上:“管,怎么不管了?前几年把家里小女儿腿打断了,生生打了一个月石膏,这女的跑来救助,好嘛,我就把人给拘留了,这下可捅了鸡窝,还

没等第二天,当天晚上她在这大厅里打着滚,又是哭又是闹。我挨领导一顿骂,合着我是个臭傻b呗。”

男民警连忙说:“啧,你小点声,你说你这嘴。给人听见,又得被批评。”

女警莽得很,不肯听,说:“我说的本来就是实话。去年新搬来的邻居给她拉架时,推了她男人一把,让他男人摔了一跤,第二天她就堵着别人门口哭,说男人不上班赚不了钱了,自己家又没米又没菜。人家给了她百来块钱才消停。下午就看到她男人活蹦乱跳的。你要觉得自己每个月那点钱还太多了,只掏心肝去管她的事,有你好呢。”

男民警听了,有些犹豫,说:“她也有她的难处。到底遇人不淑,又没个自立更生的能力。”

“那之前妇联给她找个洗碗的活,她也不肯干呀。考虑到她的身体状况,就是让她把碗放到洗碗机而已,客流量也不大的小店。”女警不耐烦:“她连打都能挨,一顿硬揍下来第二天照样干活,不用挨打只用干点轻省活的事,反倒做不了?”

男民警嘀咕:“对于弱者的要求有时候太高了吧,她之所以成为弱者,不就是因为她做不到别人轻而易举就能做到的事吗?”不够勇敢不是罪吧:“该管还是得管呀。”

女警笑一笑:“你觉悟高。”

男民警端了茶出去问询室,递给看着又瘦弱又可怜的黎妈。抬头看看时间,她已经来了两个多小时了还没有停下诉苦的迹象,几次婉转地叫她说事,她也充耳不闻,好不容易说二句又绕到别处去,继续讲自己多可怜,刘大勇多恶行。

但现在已经快到交班的点了,于是趁着她没嘴说话,打断她絮絮叨叨的忆往昔:“你说清楚孩子几岁了,叫什么名字,在哪儿读书,什么时候丢的。我也好给你解决问题。”

一问,黎多宝,十六岁,并不是走失,是自己不愿意回家。

这就不大好处理,男民警固然觉得她不对,但是:“十四岁成年了,认真讲,我们虽然是警察,但是也不能说帮你强迫一个有自主愿意的人,呆在她不想呆的地方。那不是非法拘禁吗?就算你们是父母,她确实在读书,可她不是无自主意识的状态,做为一个有行为能力的成年人,法律也不支持这种强制行为。”

“那你们不管?”

“顶多只能说,跟对方交流一下,劝一下。”男民警说。

见她又要哭嚎起来,连忙伸手让她停下:“要不我跟她联系联系,看她怎么说,好吧?”

但拿着电话想了一下,到另一间屋子关上门,才拨打过去。

接电话的是个成年女人的声音。

她问:“什么人?黎多宝干活呢。”

说是警察,她就拿开手机大声喊起来:“黎多宝,警察找你呢!”

不一会儿便

有人‘蹬蹬’地跑过来,听声音还有些稚气:“喂?”

民警说了这么的情况,问她在哪儿,在干什么,有没有地方住。

电话那边的少女很警觉,没有告诉他自己在哪儿,反问:“做为成年人,我有没有决定自己在哪儿生活的权力?”

民警被问得一噎,含糊地说:“你还小。再说你上学要不要家里支持?你家里的情况我也了解了一些,你的心情我也很理解。但是你想想,也就这一个月了。对吧,我听你家里人说,你九年级毕业,马上进大学了。你看,你要不先回家,有什么事好好跟家里人说。你妈在这儿哭了好久,还不是担心你吗?要不然她找你干什么?你看别人会这样为你的事上心吗?我听说你报考了大学,读大学的人,应该是懂道理的人,你说对不对?”

电话那边的少女沉默了好一会儿,说:“等我毕业,我一定会承担起照顾她的责任,但在此之前我都不会再和她见面。就算她找过来,我也会像上次一样逃走。”随后就挂断了电话。

民警皱眉,这小孩也太冷血了点。

回到问询室,面对黎妈殷切的目光,深深感到愧疚。

黎妈见他也没有收获,不禁声泪俱下。

女儿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她是真的要逼死自己!

民警劝了好半天,说:“你也放心,我看她是在正经的店铺里工作,也有地方落脚,人是安全的。再说也没去很远,听着就是市内。对吧,不用太担心。”

又说:“是不是你们上次去找她,把她的钱捡回来了,对你们有什么误会?你给她多发发消息,讲清楚。小孩子辛辛苦苦的几个月,你们做父母的肯定是不至于乱用掉,还不是攒给她做学费的。你们家族情况复杂了点,她不理解也是有可能的,你好好地和她说说,一家人嘛,没有相互记仇的。”

黎妈一时心虚,不看他,也不提一分部钱已经拿去还了帐,一部分已经被刘大勇拿走用掉了,更不提家里并没有给黎多宝准备学费的事,只是含糊地说:“那是当然。”

“她不接电话,你就多发短信。她上学也是要钱的,就算办助学贷款,也要家长首肯签字。要不然她怎么上得了学?对吧。她就算是现在打工,也就是赚个穿梭机的钱,那学费呢?是不是这个道理?”男民警并不知道详细情况,只是自己一估计大概是这么回事。

黎妈听他这么说,心里又安稳了一些。不过死活磨着,想叫民警查一查黎多宝是在哪里做事。

见民警犹豫,跪下来猛磕头。

民警连忙去扯住她,不让她跪下去:“你先起来。”

她怎么肯起来。鼻涕眼泪一把抓,要死要活。

弄得人没办法,民警看她可怜,想她也是没有恶意,到底是亲生的女儿

,只应说:“我想想办法看行不行吧。”

黎妈这才起身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