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节(2 / 2)

燕寒时生的高大,身上又穿着玄色长袍,寒冬腊月,旁人皆是棉袍加身,他倒好,衣领大开,露出健硕的胸膛,上面带着数根红色的长绳。

长发也不似汉人般束起,而是结成一股小编扎在脑顶,他深眸挺鼻,右手搭在一侧的大刀之上。

他不说话,便引得围观的百姓们往两边散去,他的打扮是很明显的燕人装束。

都生怕惹到他。

“汉人也不过如此!大公主可是国君的女儿,是关王室,竟然还任由旁人弄错?若是我的女儿被人如此冤枉,定要将他打的六亲都认不得,竟然还就此放过了!任人唯亲,由着无名小卒欺辱王室公主,你这国君当的也不过尔尔!”

男人的嗓门本来就大,加之经常领兵大战,嗓音微微粗哑,更显得气势十足。

他往高台上一站,健硕的身子似要将木板压塌,旁边围了一圈的侍卫被他一显,便如小鸡崽,皆目光怯怯的望着不知来历的男人。

李国国君气怒:“——你是何人?竟然敢口出狂言!”

燕寒时往前一站,任由旁人打量自己,黑眸紧紧盯在李国国君的脸上:“许久不见,国君忘了我了?”不等李国国君反应过来,他已经看向跪在一侧的李娇,声音不自觉的柔和了瞬:“沈辉是谁?”

他突然出现,李娇也没有反应过来。

她这几年一直压抑自己的性子,但凡是与沈柔对上,最后让步的永远都是自己,毕竟李国最大的还是国君,便是李娇心里再怨再气,也不敢闹的太过。

本来以为这件事情到此为止,可他忽然冒了出来,一字一句皆是维护自己......

她的眼底还带着未退的委屈与恼怒,微微闪烁泪光,直直的撞进男人的目光中。她忽然从地上站了起来,将自己的衣裙顺了顺,随后伸手指向沈柔身侧的瘦高男人:“是他!”

燕寒时顺着李娇的手指看过去,落在沈辉的身上,随后提着腰侧的大步靠近,将沈辉吓得往后退了许多步。

“你、你是谁?不许过来!”

燕寒时咬牙:“我是你阿爷!”

说完,腰间的大刀一拔,砍向他的脖颈,吓得沈辉软倒在地上,一旁的沈柔也是失声尖叫,但燕寒时并没有砍下去,而是在他脖颈一寸的位置停下,大刀带起的冷风直接斩断几缕碎发。

他一只手拿刀桎梏着沈辉,黑眸扫向高台上的众人,嗤笑道:“国君,想起我是谁了吗?”

李国国君的脸上没了方才的傲气:“孤记起来来了,你是北燕王!是孤记性不好,北燕王远道而来没有好好招待,您看......您刀下那人是王城的统领,不知、不知他如何得罪了您?”

——沈辉是如何得罪他的?

燕寒时愣住,抿唇不语。

随后偏头看向不远处的李娇,见她正目光灼灼的望向自己,眼睛里还盛着压抑的喜色。

恐怕......她以为自己是为了她才如此的吧?

他的心里咯噔一声,果然看见身旁武威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模样,他这才将自己的视线收回,满脸的肃杀之气。

“我平生最讨厌无能却还洋洋自得的小人嘴脸!方才听了许久,这个叫沈辉的,除了有个当侧夫人的姐姐外,哪里有半分能力?反倒是满口胡言,”说到此,燕寒时面露歉意,“没想到因为我做的某些事情,让大家相信了这场闹剧。”

他顿了一下,语气越发的寒凉:“前几日抓了些俘虏,便压到淇水河边悉数斩杀了,没想到将河水染红,竟然让你们以为是公主的血......”

并未将大刀收回,反倒是看向周围被自己吓得想跑却不敢跑的众人。

沈辉就在他的刀下,与他只不过一点的距离,被他周身的气势震慑的下方立马湿热一片,双唇哆嗦:“大、大王饶命,是、是我无能,是我小人,求、求您饶我一命!”

燕寒时:“国君怎么说?”手上的大刀又迫近了一分。

饶是他如此逼迫,李国国君的脸上未见半分的恼意,反倒是越发的恭顺,只道:“北燕自从由您统管后,一跃成为九州霸主,您又是不可多得的奇才,这件事情自然是看您的看法,您要如何便如何,只求留他一命。”

“若我说,自然是该五马分尸才好,但既然国君相求,那便撤了官职便是。”说完,他将手中大刀插入腰侧,只一动脚,便吓得沈辉连忙将头抱住,嘴边不住的呢喃“谢大王饶命!”

——窝囊!

李国国君自然是怕面前的男人的。

他的铁血手段九州闻名,霸主的名头更是没有国家敢轻易挑衅,甚至在他的面前,无论在自己的国家地位多么受人尊崇,都要伏低做小。

这个男人,根本就是一头阴晴不定的野兽,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突然张开满嘴的獠牙将人咬死。

他刚刚开口,想要邀请北燕王去王宫中去,却被他拒绝,并且开口要让李娇作陪。

“......这......”

尤丹青:“大公主自小便一直待在王宫之中,对共京城的许多地方都不如臣熟悉,大王若是想要游历共京城,臣自愿奉陪!”

燕寒时皱眉:“不用你。”

自从燕寒时出现在高台之上,李娇的目光就一直锁在他的身上。

若是说之前只觉得这个男人粗鲁、莽撞,甚至处处透着股野蛮劲。

但是当看到李国国君面对他低眉顺眼的模样,又见到向来目中无人、仗势欺人的沈辉被他吓的两股战战,心里便淌过阵阵快意。

李国国君是何等高傲的人,就算是平常犯了错误也没有人敢指责,又是李娇的阿爹,在她的心中自然是强大到不可摧折的,但是当这种强大伤害到了她自己时,心里便只剩下不甘心——

凭什么,他可以随意玩弄阿娘的感情,娶了她为正夫人利用完了尤家的地位,顺利登上国君的位置后,却转眼就抛弃?

凭什么,他可以放纵沈家人欺负人,如果不是他任由沈柔造作,李娇如今该是有个弟弟的,可是那孩子却生生的闷死在尤夫人的肚子里。

李娇怎么能不恨。

可是他到底是自己的父亲,是小时候会将她抱在怀里轻哄,说要给她找天下好男儿当夫君的阿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