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宸燃打开了第一个柜子,里头是一件白衣,一双木屐。
雪无霁看着他脱下了往日的玄色华服,披上了那间雪白的大袖,对着镜子平静地整理自己的衣领。
这件衣裳看起来并不新,靠近了,能嗅到上头常年收在衣柜里、防虫蠹的草药味。
陆宸燃长发未束,漆黑的发披在身后,一直垂到了腰际。他慢条斯理地系上腰带,勒出一道漂亮的腰线。腰带上缀着两枚银色的铃铛,在殿中发出空灵的回音。
雪无霁才发现,这件白袍形制有些奇异,又像是祭祀的长袍、又像是舞姬的白裙。而且,这是一件……女子的衣裳。
白衣的袖口、领口绣着银色的暗纹,外头的琉璃鲛纱泛着一层薄薄的珠光。陆宸燃赤足站在巨大的水镜前,垂眸看着镜中的自己。
雪无霁还是第一次看见陆宸燃穿白色的衣裳。他很难把白色和陆宸燃联系起来,他仿佛永远处于黑夜之中。
但当陆宸燃身穿白衣时,雪无霁却觉得白色也很适合他。
他身量还是少年,白衣又十分宽松,因此不显得违和,反倒有种模糊了性别的美。两截白皙的脚踝从衣摆下露出来,看起来竟比雪色的衣裳还要醒目。
“这是我母亲生前的衣服。”陆宸燃道,“宿哥哥应当在梦境里看见过她了。她穿这件礼服跳舞的时候,当真是美。”
雪无霁也是第一次看见陆宸燃这种表情,似笑非笑,眼睛像是笼罩着一层薄雾般的哀伤。但那雾气转瞬即逝,变得冷厉暗沉,深不见底。
“——我的父皇……陆庚胜,曾经最喜欢看她跳舞。”
陆宸燃脚踩进木屐,腰间银铃轻响。他整个人高出了一小段,越发显得身材修长、两袖空空。他俯身抱起雪无霁,白狐团进了他的衣襟里头,只露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
夜露冰寒。
玉石板地面仿佛在冒着丝丝冷气,陆宸燃衣衫单薄,却似乎并不觉得寒冷。雪无霁耳畔能听到他平缓的心跳声。
整个殿中空无一人,只能听到陆宸燃落下的空旷足音与铃音。他走到了最后一个柜子前。
这个柜子和其他所有的柜子都不同,足足小了一号,颜色是漆黑色。在柜门上贴着两道金色的符纸,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叉形,符纸上以鲜艳的朱砂挥出森森符文,在夜色里尤为显眼。
雪无霁认出,这是最高等级的封印符。
陆宸燃勾了勾唇角,一把撕掉了符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