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我……”
颜知鸢了然的拍了拍她的手。
不一会,苗娘子就带着大夫进门。
颜知鸢也不赶她离开,耐心的等待大夫诊脉。
“苗大嫂,何处不适?”
大夫虽然一路经受颠簸,但是一到病人面前就恢复了一些精气神。
奶娘忧愁的说:“我最近常常梦到被人捶打胸口,又无法醒来。白天的时候,总觉得身上没有力气,无法喘息……前段时间还在田地中晕厥过两回。”
按这位大夫的判断,奶娘的确患有惊悸之疾。不过,上一位开的方子不太高明,不够对症,这或许是她迟迟无法痊愈,病情逐渐加重的原因。
“明天派个人跟我回去抓药,先吃三副,以观后效。”
这位大夫对惊悸之症很了解,一副有把握让病人痊愈的样子。苗小青面上露出喜色,站在门外的苗大头更是高兴得直搓手。
颜知鸢又请大夫去给苗大青看诊,让狐女转告苗大头,务必好好招待大夫……随她来的人,今晚都会在庄子里歇下来,需要苗家人来操持一切。
等不不相关的人全部被打发走,颜知鸢心里也松一口气,扶着虚弱的奶娘站起来,穿上脚踏旁的灰色软底布鞋。
让疑惑的苗小青领路,三人悄无声息地来到主屋,关门、点灯一气呵成。
大延朝的百姓富庶,手中有余钱,就会考虑置办产业。
三房未分家前的产业很是稀薄,且以杨氏的嫁妆为主。
颜三爷成亲前,可以领庶子的月例,一个月五两银子。
成亲后,管着一个很小铺子。月例没有了,换成领一份掌柜的工钱,每月只有三两银钱的进项,年底能得到一笔接近五两的年资。这些钱能干什么呢?只够用来给家中的两名丫鬟、一个小厮发月钱。
家中的支出主要靠杨氏的嫁妆,一个米粮铺子,一个田庄。运转得当的话,产出足够三房的开销。真正打理两份产业的是颜三爷,靠着精打细算和一点做买卖的天赋。这些年来,资产已经翻了十多倍。
原来的田庄里也有留给主人家住的房舍,不过非常的简陋。毕竟田庄就是农庄,而不建在山林野地的庄子,主人家来这里的目的是巡查产业,而不是游玩散心。
赚钱后,颜三爷还是拿出一笔钱修缮田庄的屋舍,并打了一些实用的家具。
田家就添了一项活计——看屋子。
不过,也因此得了一项实惠。颜三爷是个厚道人,将庄子前一排有点倒座房意思的屋子统统划给田家使用,里面家具齐全,用料上并不比主屋差。
田家也是实在的人家,哪怕主人家从没有到田庄过夜,主屋还是打扫得干干净净,一点灰尘都没有。床褥齐备,桌上的瓶中还插着一束半枯的野花。
颜知鸢扶着喘个不停的奶娘脱鞋上床,对苗小青说:“告诉你爹一声,我一个人睡不着觉,请奶娘同我一起睡。”
苗小青:“哎……好,要不我也留下?”
这毕竟是小姐,不能指望她来照顾娘!
颜知鸢倒没有拒绝这个提议,仅仅让病人留在主屋,可能会引起狐女的怀疑。她也很高兴奶娘的家人都发自内心的关心着奶娘,不过还是得先支开苗小青一阵,才能和奶娘说话。
这件事奶娘先她一步做了。
“小青,你去端些饭菜来,娘饿了。”
“大夫说,能感觉饿就最好了!”
苗小青高兴地站起来,忙往外走:“我马上就回来。”
你其实也不必很快……
屋里点着灯,有东西靠近一定能看见。
毕竟狐妖不像鬼一样能够隐身,颜知鸢能放心的说话。她深知不能跟奶娘兜圈子,关于鬼怪的事最好直截了当的说出来——“阿紫是妖怪。”
奶娘捂着胸口,深深的呼出一口气,同时也是在借由缓慢的、拉长的呼吸来整理太过复杂的心情。
“阿紫……果然不是人吗?”
她的表情已经说明,她对此有所察觉。
尽管努力的欺骗自己、说服自己,心内深处也早已经有了清楚的认知。
“嗯,的确不是人。她是狐妖。”
“怪不得。我有一次外出回家,正好撞见她咬断一只活鸡的脖子,”奶娘苦笑:“然后就莫名其妙晕过去……醒来后,我把看到的告诉守在床边的大青。紧接着,阿紫就提着一篮子野菜同在村口遇到的小青一起进门。
一个人自然不可能同时出现在两个地点。
阿紫说,是我太过劳累,看花眼了。”
普通人真会以为是自己眼花,很轻易的就能接受狐妖的说辞。
可奶娘不会,她是见过妖的。
颜知鸢身边总是围绕着各种各样的非人类,有些会小心的隐匿身形,不想引起人类的注意,有些则会和人类开一些无伤大雅的小玩笑。奶娘又足够细心,照顾小主人足够仔细,很快就发现山上有很多神秘的存在。
她的反应很有意思: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装作听不见,装作看不到,永远不承认有神灵以外的妖魔鬼怪存在于世界上。
长乐元君曾说,奶娘是聪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