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杨氏出嫁,这个庄子就给了她做嫁妆。同时,田庄的产出也是三房主要的经济来源。
颜知鸢的奶娘就是小芹村人,一直在涿光山待到颜知鸢年满六岁,能够照顾好自己才下山回家。
因为有悉心照料小姐的功劳,杨氏早已把奶娘的男人升为田庄的管事,一家人的日子过得不错。
奶娘大字不识一个,却是个睿智的人。在山上时,要贴身照顾小主子,很快就发现颜知鸢身上奇异的地方。没有产生太大的恐惧也就罢了,还能守口如瓶。
颜知鸢记事较早,对奶娘感情颇深。
来的肯定是钱家人……她还以为会是奶娘,没想到却是一位岁数和她差不多的姑娘。穿着半新的鹅黄色襦裙,头发挽成小髻,皮肤白皙,面颊上有几颗调皮的雀斑。
颜知鸢见姑娘面带好奇地左看右看,还带着几分忐忑的样子,便知道她很可能是第一次来府城。
“您就是小姐吗?”
小姑娘嘟囔:“……和阿妈说的一模一样。”
颜知鸢已经猜到小姑娘的身份——奶娘的女儿,名叫苗小青。
“你阿妈都说我什么了?”
苗小青:“阿妈说,小姐长得美人也和气。我问她,万一见着人不认识怎么办?阿妈说不会,见到小姐你就知道了,绝不会认错的。”
这话像是奶娘说的,总觉得自家的孩子比别家的要好。
颜知鸢见她嘴唇发干,领着她进屋,小厮倒来温茶让苗小青解渴。赶牛车的人死活不肯进正堂,拘谨的跟着小厮一起去后面卸货。
颜知鸢:“家里怎么让你一个人来?”
苗小青:“大哥和阿妈都生病了,阿爹走不开。我想帮家里做点事,就请求阿妈让我送干货来府城……小姐,我喝完茶就得走,天黑之前必须赶回去。”
颜知鸢:“奶娘生的什么病?”
“郎中说是惊悸之症,不能劳累要好好将养着。已经一个多月了……阿妈躺在床上并未下地,却也不见一点好转。”
下山后,奶娘也回山上看望过颜知鸢几次。
上次见面是两年前,奶娘的身体还很健康,可以徒步登山而不觉得劳累。怎么现在听起来病得还有些严重,再一问苗大的病情,乃是受了风寒久咳不愈。
那可能村里的大夫医术差劲,没办法做到药到病除。
颜知鸢也有些想念奶娘,比起被拘在家中她更愿意待在乡间,听罢便说:“我跟你去田庄上瞧一瞧。”
闺女难得陪在自己身边,杨氏正是爱不够的时候,不过念及奶娘往日对闺女的照顾,再加上搬家忙乱也顾不上她,便准许了。
颜三爷请来一位有交情的大夫随颜知鸢出诊,不到一个时辰,一行人就已来到府城城门口。凡过往的马车都是要经过守城士兵检查的,颜知鸢下车的时候,在人群里看到熟悉的灰色道袍——和灵清穿的样式一模一样,连腰间的结扣都一般无二。
定睛一看,却是一张从未见过的生面孔,大约也是披霞观的道士。
既不是熟人,颜知鸢便移开视线。
……
城门酒家,灵清伸长脖子往前方眺望。
靠着红漆栏杆设下的桌椅上铺设一层层白布,凌霄坐在上面,擦拭着宝珠剑。
剑是武器,要用上剑的必是脏东西——每回动手他必要彻底的冲洗宝剑,可还是时不时的觉得宝珠剑很脏。
他显然对嘈杂的街道毫无兴趣。
直到灵清嘀咕:“那好像是知鸢道友……”
凌霄耳朵微动,身体先做出反应——他刷地站起来,看向城门口。
灵清一转身,看到不知何时站到旁边的人,拍了拍胸膛:“师兄,你吓死我了。”
凌霄:“人在哪?”
问完,他已经在人群里看到那抹不一样的亮色。
“第二辆马车旁边,着淡绿色披风……没错,就是知鸢道友。”
灵清又蹦又跳的挥手。
颜知鸢并未看到两人,守城官兵放行,她已经重新登上马车。离开城门,从大路转向乡间小道。
活泼的苗小青像是欢快的小鸟一般,嘴巴几乎没有片刻停歇,还没有到小芹村,颜知鸢就已经知道庄上有多少亩地,圈中喂养着几头猪,耕地的牛叫什么名……还知道看院子的是一只很凶的鹅,苗大青很会做菜,烹饪鸡肉的手艺远近闻名。
苗大青是小青的哥哥,奶娘的长子。前几年丧妻,去年新娶了一名叫做阿紫的姑娘做妻子。
再有就是苗家的顶梁柱,奶娘的丈夫——苗大头。
一个沉默寡言却勤劳朴实如黄牛一般的人。
一家的人口结构非常的简单。
苗小青:“小姐,您可千万别跟阿妈说,是我告诉你她生病的事,不然她肯定会怪我的。”
颜知鸢知道照顾自己多年的奶娘是什么人,心说我带着大夫来的,你也瞒不住。不过,何必让小青害怕。等奶娘想起来骂人,也是自己离开之后的事情,气早就消了。
天都已经黑透,村里家家户户都已经关门点灯,一行人才来到田庄之外。小厮扶着老大夫下车,这位年迈体弱的先生被颠得脸色煞白,比听到声音出门查看情况的苗大青更像个病人。
“咳咳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