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夜里,哥儿就便血不止,因为不忍死后留娘亲孤零零一个人,苦苦挨了三天。可怜见的,人还是没了。
我听见过王氏丧子后的哀嚎声,不意外她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都是做母亲的人,红蕊也不觉得王氏做错了。
有件事情比较奇怪:老太太害大爷的理由充分,为什么要害大姑娘呢?
真是因为嫡母对庶出子女天然的厌恶吗?
包文虽然不能离开颜府,可满府里蓄水较多的地方他都能去。积年累月,府中的辛秘在他那就成了消磨时光的八卦。
——老太太好像恨着所有不是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孩子。
颜老太爷活着的时候,这种倾向还不太明显……“却也不是没有一点端倪。庶子庶女一共三人,有命怀胎的女子全都难产而死。巧不巧?大爷打娘胎里带出来的弱症就和老太太有关,大姑娘幼时定的婚事由老太太一手包办,看着光鲜,其实一家子豺狼虎豹。”
颜知鸢:“巧合太多就是人为。”
“那会她还心有顾忌,”红蕊轻咽唾沫,继续说:“老太爷一死,老太太管着中馈,如同摘掉项圈的恶犬,狠辣的手段一一显露。”
颜老太爷的红颜知己们,下场一个比一个惨。有的被关在房中不给水米,有的灌了哑药卖到脏地……花样百出,听着就骇人。
大爷、大姑娘先后过世,不是从老太太肚子里爬出来的孩子,还活着的就剩下三爷一位。
虽然毫无凭证,但颜三爷显然是察觉到老太太的不慈。娶妻后,他迅速地搬离颜府,龟缩在一个院子里。
老太太的手伸不了这么长,可她也有办法压在三房头顶上,以孝道为武器,让夫妻俩过不了真正的好日子。
两人从小院里出来,颜知鸢沉默了许久。
这位老太太是不是每天没事就琢磨着害人的办法,否则哪有今日的成就?就算要怨恨,恨的也该是花心的老太爷。恨上小老婆也就罢了,甚至还牵连无辜的孩子,心态不健康吧。
她单单知道爹娘在家中不是什么重要的人物,却想到他们一直以来过得如此艰难。
遇到这种情况,讲孝道就很坑。
将这些暂时抛到脑后,颜知鸢又想到颜承业乱七八糟的后院。世间的女子遇上父子俩,都是倒血霉。
对红蕊来说,包文虽是个鬼,却比是人的颜承业好一万倍。
想到这个,颜知鸢感叹:“鬼子果真和传闻一般,有不同寻常的能力。”
凌霄:???
颜知鸢已经习惯自己知道的常识,在两位道士那里是天书的设定,解释说:“人和鬼很难孕育子嗣……”
师傅说,这个叫做生殖隔离。
“鬼子数量稀少,传说他们会拥有一些特殊的能力。我怀疑阿久能不用眼睛就感知到异常的存在,昨夜里厉鬼飘过的时候,他感到害怕。刚刚我们藏在门后,他也感觉到了。”
一提到刚刚的事,凌霄心中有雄鹿乱撞,转移话题道:“……我让人去查查王氏的下落。”
消息很快就传回来,王氏失踪了。
女眷在寺庙中暂住是很正常的,王氏既是去为婆母祈福,自然要烧香拜佛念经茹素,住上十天半个月才显得有诚心。这才过了四日,府中根本没想起还有这么个人。
原来,王氏只在寺中住了一日就告辞离去,没跟任何人提及去向。按目前得到的消息,她也没回过娘家。
凌霄:“厉鬼会不会是王氏?她出事丧命化身厉鬼报仇?”
“不会,无论她是死是活,是她的可能性都不大。”
王氏恨颜家人是有理由的,可颜知鸢觉得就凭老太太还活着,也绝对不是王氏下的手。
不过既然有线索,还是得去王氏屋里一趟。
颜府主子住的地方,论华贵如老太太住的福寿堂,极尽奢侈,华美非常。每一个柱子都雕刻着不同的花纹,每一扇窗都有不一样的形状。当初建颜府的老太爷显然是有极高的审美水平,造就这十步一景,百步一绝的精妙宅邸。
可再精巧的设计,也耐不住年久失修,许多院子逐渐变得残破。
比如关着钱氏的翠竹轩,又比如大房遗孀住的小院子。
颜大爷和全哥儿的灵位设在堂屋,旁边就是王氏的卧房。
如此布局,很容易就能窥见王氏心中的凄苦,以及她心中掩藏不住的怨恨。
可以想象,王氏靠在床沿上注视牌位的模样,想到令人痛恨的老太太,就会去上一炷香。
颜知鸢寻母子俩的鞋时,发现柜子里有写着生辰八字的小人,上面扎着无数根针。
能对得上大致年岁的,府中就老太太一人而已。
哥儿的鞋太小,不到五寸。
王氏的鞋子尺寸对不上。
颜知鸢:“我总觉得漏掉了什么……”
她坐在堂屋的长凳上,蘸一点壶中的冷水,在桌上画一条长长的玉带。
“从东到西,依次为侧门、大房、颜承业的静心阁、翠竹轩、福寿堂、百花园、大厨房、芙蕖馆、通往三房的小门。其中福寿堂离颜府大门最近,昨天发现的那名丫鬟就死在福寿堂和大厨房之间的一条小径上。从这条路上走,就不用穿过道路复杂的百花园。颜府周边风平浪静,说明厉鬼只在府中作祟,目前为止死的人又都在福寿堂以东的范围内……到底是漏掉了什么呢?”
必须搞清楚厉鬼的身份,才能拿到它尸骨,增加对付它的把握……好好的想一想。
有了!搞清楚颜府居所的分布后,漏掉的线索其实已经很清晰了。
只有临近福寿堂的翠竹轩有一点厉鬼活动的痕迹,作为主要目标的颜承业所居住的静心阁里,几乎没有受厉鬼的影响,钱氏还活着,颜承业的美婢娇妾全都平平安安。
唯一一次的投毒,药也下在她夹起的糯米糕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