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嬷嬷一看,的确如此。
心中奇怪,哪来的那么多水?近日明明没有下雨。
斑驳的水痕弥漫在赤色的墙面上,呈现出暗红的颜色,像是从人的身体里喷洒而出的血液干涸凝固后的模样。
常嬷嬷想起府中发生的事,生生打了个寒战,干巴巴地说:“可能是天气太过潮湿……”
颜知鸢:“天快黑了,嬷嬷先带我去拜见父母。”
常嬷嬷:“合该如此。小姐,请跟我来。”
常嬷嬷并没有敲开紧闭的大门,而是绕着百华街走了大半圈,最后转进一条小巷中。行走时,颜知鸢腰间挂着的七块半圆形玉佩相互碰撞,发出“叮叮叮”的清脆响声。
知道小姐佩一串玉也是无奈之举,但凡有行人盯着玉看,常嬷嬷便瞪回去。
颜知鸢用纤细的手指扯了扯挂玉佩的绳结,很小声地说:“别闹,安静一点。”
明明是甜软到听不出呵斥意味的一句话,却让七块玉佩瞬间变乖,碰撞时发出的声音霎时小了许多,起码不会再引来旁人好奇的目光。
再往里面走,巷子里静得只剩下两个人的脚步声。
常嬷嬷心中发慌,几乎是小跑起来,推开一扇门进入窄小的院落中才舒一口气。
好偏僻的巷道,院子的墙也比颜府矮三分,分明已是在颜府之外……颜家落魄了吗?
颜知鸢终于见到父母。
一向慈爱的母亲杨氏见她回家一点都不欣喜,还揉着胸口道:“我的冤家,你挑什么时候下山不好,偏偏这个时候回家。”
颜知鸢:“……”
颜父吩咐人套车,要将女儿送到妻子娘家去。
颜知鸢:“……既然都不欢迎我,那我还是回山上得了。”
杨氏瞪圆眼睛:“不许,你要敢走,我就一根绳子吊死自己。”
颜父:“呸呸呸。胡言乱语,夜里不许提那个字。”
杨氏平日里温柔如水,丈夫、女儿的话没有不依从的。可哪个当娘的不想贴心小棉袄陪伴在自己身边?知道将女儿拘在山上是为她好,却也盼着女儿下山归家的那一日。
最令人害怕的是,女儿一天天长大,久居深山也无一个玩伴,却从不觉得无聊……这也太有道心了。
杨氏害怕有一天会听到女儿要出家做道士的消息,那她真不活了!
颜知鸢并不知道杨氏有这样多余的担忧。
她有玩伴,只是家人不知道也看不见而已。
总之,被她这么一威胁,杨氏就竹筒倒豆子似的把事情的始末说给女儿听。
说到颜府近日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就要先说颜府的情况。
颜老太爷,也就是颜知鸢的祖父,凭借一手侍弄花草的本事名扬天下,挣下一笔不菲的家业。膝下有三子两女,也算是人丁兴旺。
不过,这三子二女并非全都是从正妻肚子里爬出来的。
颜老太爷活着的时候,后院里就有妻妾争宠的征兆。等他双腿一蹬,妻子就成为府中名正言顺的当家人,恨毒小妾庶子的她,把一屋子莺莺燕燕全部发卖出去,将庶子庶女握在手心里磋磨。
颜家大爷年纪轻轻就命丧黄泉。
大姑娘出嫁不久,一尸两命。
小妾肚子里爬出来,至今还活着的就只剩下颜知鸢的亲爹——颜三爷。
可见老太太面甜心苦,不是什么慈善人。
言归正传,说回颜府出的两起大事——都是血淋淋的人命案子。
第一起案子出现在前天夜里,巡夜的护院在后厨吃宵夜,只听外面“咚”一声响,似重物落水的声音。走到井边举着灯往里面看,正对上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
护院吓成什么样子不提,就说他叫人来捞。把那僵直的尸体捞出来一看——原来是老太太房中的大丫鬟投井自尽了。
第二起命案发生在昨天夜里。
出事的是老太太暂住在颜家的侄女,花一般的姑娘就这么死在榻上。太平盛世,天子脚下,这样的死法绝对是件奇闻。
相比起投井自尽的丫鬟,这桩事也确实很怪。
首先,是尸体怪。
表小姐的尸体不见外伤,血肉却被吸干了。皮肤贴着骨头上,全是皱褶,如上年纪的老人。毛发全部脱落,牙齿也松动了。
其次,是目击者看到的景象怪。
一个丫鬟听到动静掀开床罩,看到有高大的白影从表小姐床中飘出来,脚不沾地,风一吹就被刮得远远的。
从侧面佐证是鬼杀人。
最后,是后续的事情怪。
表小姐素来喜爱打理花草,居所里的花儿草儿一夜之间全都枯萎了,伺候的人也先后生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