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走至侧门,颜承业见小厮正在用桃枝扫帚“清扫”院子里的灰尘。只经过一夜而已,院里的灰尘多得不正常,让他联想昨晚没有停歇一刻的窸窸窣窣的声响,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小九,你这桃枝给我用一用?”
“可以”
三房也用不了这么多。
颜知鸢让小厮把买桃枝的价翻个七八倍给他送过去,颜承业哪知道桃枝什么价,一点小钱而已他觉得很便宜,吩咐人学小厮的样子把颜府也“清扫”一遍。
路上,颜知鸢一直没有说话,目光没有离开过朱红色的外墙。
这都快要到福寿堂了,颜承业好奇的问:“小九,你在看什么?”
“看围墙,”颜知鸢:“颜府明明横跨整条百华街,却没有我想象中那么大。”
“因为颜府长而窄,像一条玉带子。”
说起这个,颜承业也有些感慨:“说起来百华巷会叫这个名,也是因你祖父之故……那时候的颜府刚刚建成,福寿堂前的院子栽种着无数珍品,花团锦簇,四季不败。无数权贵想要进府一观,父亲不胜其扰,特地在城外建一园子,专供权贵们游玩,这才拦住一部分人。有人为那院子取名叫百花园,家里的园子被外面的人称为小百花园。因府中常有珍贵的花搬进搬出,来往的人都称这条街为百花巷,后来又被叫成百华巷。父亲侍弄花草的本事非常厉害,哪怕是无根的一截枝条都可以栽种成活,可惜我们三兄弟都没能学到一星半点……”
颜知鸢:“我怎没没见到大伯家的人?”
“家里的事情,老三一点都不跟你说吗?这做人亲爹的也够失职。你大伯多年前就已经过世,留下一个遗腹子。家中再精心的看顾,也耐不住我那侄子体弱多病,一年多以前也没了。可怜见的,如今只剩下你大伯母孤零零一个。前几日老太太摔跤,你大伯母便自请上山为老太太念经祈福,并不在府中。”
颜承业的大圆脸上露出些许不安的神色,压低声音问:“小九啊!你说多年前死去的人有没有可能化成厉鬼害人?比方说你大伯。他可能是觉得我们做兄弟的,没有尽到看顾侄子的责任,害他断子绝孙。因此要杀我们泄愤?”
颜知鸢:“那也说不准,谁让你不好好照顾侄子的。”
颜承业的目光闪烁不定:“冤枉,我承认因政务繁忙而疏忽对侄子的照顾,可那孩子的死真不怨我,乃是先天生不足,一病呜呼。我觉着老大一定能体谅……你说呢?”
颜知鸢分明看到有可疑的汗珠顺着他的鬓角往下流,说不是心虚没人信。
“甭问我,您能说服自己就成。”
颜承业:“……”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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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下毒
福寿堂到了。
此处临近百花园,却无争奇斗艳的花儿。院中栽种着的都是常绿的松柏,唯一称得上是花的仅有两株桂花树,只能闻见芬芳却容易忽略小小的花朵。
颜承业是很有权威的,他一站到门口,就有人上前打开老太太屋里紧闭的房门。
苦涩的药味、刺鼻的香料味和花香混合味道令人作呕,守在门口的丫鬟被熏得捂住鼻子。颜承业不由想起昨日闻到的尸臭味,一张胖脸迅速泛青,艰难的屏住呼吸,问老嬷嬷怎么不打开门窗通风。
嬷嬷回他,老太太不愿意,说一吹风就头疼。
又问大夫怎么说,老嬷嬷回:“骨头上的伤,只能卧床养着。”
颜承业:“府里不太平,嬷嬷替我好好照顾老太太。”
老嬷嬷答应下来,一颠一颠的走了。她走路的姿势极有意思,脚尖踩实,脚跟只是象征性的碰一碰地面,使得整个身子不住地摇晃。
颜知鸢不免注意到她的脚。
前朝以小脚为美,实际上是对女人的极大束缚。大延建国后,废除裹小脚的陋习,本朝女子是不用受裹脚之苦的。
这位嬷嬷生得高大,一双脚大约有七寸。
颜承业是男子,脚的尺寸已近八寸。
颜知鸢后来特地丈量过厉鬼的脚印——六寸二分五厘,放在女子中也是一双小脚。
还有一种可能,厉鬼是个小孩子。
厉鬼,鬼中大凶之物也。童鬼既不像鬼婴还留着一口从母胎中带出来的先天之气,有缘生无分活,戾气极重。又不像年满十五的人,知世事而生执念。
童鬼极少,且一概不成气候。
所以这种可能性很小,小到可以忽略不计。
表小姐的丫鬟曾说,鬼影身形高大,和颜知鸢看到的并不相符。
丫鬟未必是在撒谎,那种情况下看错或者是放大内心深处的恐惧都很正常。
颜知鸢一直有很多疑惑:比如,厉鬼为什么只在颜府活动?
若厉鬼生前是个女子,就能说得通了。
人死为鬼,鬼还保留着一些做人时的习惯,很多女鬼明明不是地缚灵却很少走出生前困住自己的大宅,就是这个道理。
根据目前得到的线索,颜知鸢能脑补一出郎负心汉的大戏:多年前,颜承业曾对一名美丽的姑娘许下诺言。一达到目的,将天真的姑娘纳入院中,使她怀上自己的孩子,立刻展露出薄情寡义的一面。姑娘郁郁而终,魂魄徘徊不去。近日,被某件事刺激,杀死一名丫鬟化身厉鬼……
“谁在外面?是承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