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吃完还有!我跟你说,你要是不吃完,就是不给我严东面子,”他又拿来一箱酒,抽出几瓶大力砸在桌上,“喝!咱俩今天把这箱干完!”
那嗓门,震得她耳膜生疼,像是故意吼给谁听。
沈音音抱着她的兔子书包,瑟缩着说:“我不会喝酒……”
“做个样子,喝一点就成,哥心里有数,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严东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楼上。
沈音音大概懂他意思了。
她不确定这办法能奏效,但烧烤那么香,吃一点填肚子也好,口也渴了,这里又热,喝一点点……应该没事。
可惜想法很美好,现实教做人。
抱着“试一试”“无所谓”的态度做事,大半是要被打脸的。
沈音音吃着喝着聊着,慢慢就刹不住车了,再加上严东太能侃,劝酒于无形,自己喝高兴了,就什么也顾不上。
一个字,喝!
沈音音自打听陆绍修说了那件事,心里就不是滋味,越喝就越想,越想就越喝。
酒精能放大情绪,那件事就像按了重播键,不断播放。
旁边人的动作都像是慢镜头,声音也没有实感。
严东在说:“我跟那小子,也算是不打不相识,我小时候住在他爷爷院子旁边,你知道他爷爷吧……”
沈音音迟钝地点头,知道。
那是个外表凶巴巴,实际上很慈祥的老人。
陆绍修说,陆爷爷年轻时就是军人,后来在战场上被打伤了手,依旧满腔热血,后来生了陆显文,也送他去当了兵,想让他就在部队里发展。
接过陆显文瞒着陆爷爷转业回来,下海做生意去了。
陆爷爷为人固执,一向讨厌资本家,就为这事,闹得不可开交,俩父子不和,十多年不说话。
后来陆决出生,陆显文和郑芷如正在事业上升期,就把孩子放到陆爷爷那里养。
“公平地讲,爸妈确实没带过陆决,他心里有气,从小就记仇。”这是陆绍修的原话。
沈音音说:“可……这也不至于啊。”
对,要是不发生后来那些事,的确不至于。
陆决在陆爷爷家平安长到六岁,陆显文和郑芷如在这时候,决定把孩子带回家。
陆决死倔着不肯走,舍不得相依为命的爷爷,但小孩哪里拗得过大人?
那时候郑芷如哄他,以后还能到爷爷这儿来玩,想什么时候来都行。
没人想到,就在那天晚上,陆爷爷突发心脏病,倒在地上,直到第三天才被邻居发现。
这件事就成为陆决的心结。
如果不是那天晚上被父母带走,或许爷爷倒下的时候,就不至于孤立无援。
后来,陆显文和郑阿姨的生意越做越大,更没时间管孩子,只能请保姆来照顾他。
陆决的叛逆在那时就初具雏形,他赶走了一个又一个保姆,最后只有魏阿姨一个人留了下来。
不是因为陆决对魏阿姨有多满意,只是他渐渐从叛逆进入冷漠期,连折腾都懒得折腾,自我隔离。
陆绍修安慰她说,那件事不是她的错。
沈音音却越想越难过。
她都做了些什么啊,太过分了。
曾经以为是大魔王的敌对生物,一朝发现,他其实是个小可怜。
喝!唯有一醉解千愁!
沈音音连有人在她身后默默站了三分钟都没发现,直到她手里的酒被抢下来。
她迷茫着回过头,看见陆决,愣了一秒,然后冲他傻笑。
陆决阴测测地:“胆肥了?还敢喝酒是吧?”
沈音音心虚,指着严东:“他叫我喝的!”
再一看,严东见势不妙,早趴桌上装晕了,呼噜震天响,假得不行。
“起来,”陆决不由分说,将沈音音拉起来,把她肩上滑下来的兔子书包拎自己手里,一脸嫌弃,“敢喝酒,我看你是欠收拾。”
沈音音大概知道自己做错了,一声不吭地跟着他走。
路上还被绊了一下,陆决不耐烦,回头还要骂她,一见小姑娘红着眼睛,咬着嘴唇,一头长卷发也乱了,一副他再骂一句她就敢原地痛哭的模样。
他心里梗了一下,只好把那股邪火压下去。
“站着别动,动一下就把你扔到山里喂狼。”陆决凶巴巴地恐吓她,然后蹲下来。
沈音音纳闷,不懂他要做什么。
她吓一跳,以为他真要把自己扛起来喂狼,再低头一看,重了影也依然俊朗的少年,正在给她系鞋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