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啊,只要你做我就吃,多咸都吃。”周成弼不是个会看脸色的人,可唐双的脸色他算看透透的,又问串儿青:“你要吃的话也只有午餐肉啊,我家小双马上下班,没时间给你做别的。”
“知道,来一口就行。”串儿青本来就不是奔着吃东西来的,他是吃白菜酱豆腐的舌头,油炸的东西除了麻豆腐还真吃不惯。
既然不为吃东西来,那干嘛添乱?周成弼也看得出来,这人根本不饿。
“最近……”串儿青肩膀上挂个单肩背,帆布料的,也是青绿色,“最近梁忞他们来没来啊?”
唐双在里头炸东西,兹拉兹拉冒着油星,周成弼开了两听芭乐汁,送过去一个。“他啊,来了啊,上个月恨不得天天来。那小子不是和几个哥们儿组乐队了嘛,就在后海。队里有个贝斯手挺漂亮的,小姑娘,所以我看呐……这小子是借音乐之名谈恋爱呢。”
芭乐汁串儿青更喝不惯了,还没陶瓷大酸奶爽口。“呦,他不读研呢嘛,搞地下乐队……他姐也同意?”
“他姐?我去……那姑娘别提了,忒生猛。”周成弼啧啧摇头,想抽烟,小双不喜欢烟味儿,算了,忍忍又死不了,“上个月,梁语柔过生日就在店里,纪雨石那王八蛋臭小子趁我不在,开了一箱台湾啤酒,把店都清场了。好家伙,那姑娘酒量可以,半箱差不多都她一个人干的。”
串儿青像听传说一样:“嘶……这么能喝啊?”
“可不,我可算知道纪雨石的酒量怎么练出来的,估计从小就跟她喝。大兴能不能喝?遇上梁语柔照样儿白瞎,要不是我回来,店里能叫纪雨石搬空了。你说说,我做点儿生意容易嘛。”周成弼总感觉梁家姐弟很不近人,可能是知识分子家庭养育的孩子吧,是有气形的,反正走大街上一看,还真和别人不一样。
“那是挺能喝的……”串儿青没见过这姑娘喝酒,但见过她抽烟,一根接着一根。上个月在店里碰见,烟瘾又凶了不少。手里的还没抽完呢,下一根就想续上。
“是,虽然她不经常喝,但喝一次也够呛。这姑娘……挺牛逼的。”周成弼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说好看吧,庸俗,说气质吧,跟没说一样。最后只好用牛逼两个字。
唐双动作快,从前在郎桥都是偷着开小灶,怕老板发现,下厨像开了快动作,三下五除二端来一盘两面煎好的午餐肉。“青哥你尝尝,我没敢放盐,这个咸。你上回说爱吃味精,我给你洒了一些。”
周成弼苦不堪言,要饭似的。“双双,我的呢?”
“你的啊,下一盘吧。”唐双一个转身,把周成弼晾在一旁。不是他欺负人,郎桥的工友都知道的,他从不欺负新人,也不欺负徒弟。
师父带徒弟都会有小动作,自己的活儿不干,叫小徒弟干。洗杯子擦吧台,最累的时候一晚上洗几百个他都干过。每个玻璃杯要擦到水渍不见,银勺开水烫三回再擦才亮,几个月下来指头上的纹路全泡没了也是有的。可等到唐双自己成了师父,反而很心疼他的两个小徒弟。
要是家里条件好,谁愿意叫孩子这么小出来打工,读书多好啊。这一行赚得是多,可也是真损害健康,吃年轻的老本。想到自己膝盖疼的滋味,唐双从没难为过他们。
可故意为难周先生,真的叫他很舒服。唐双没谈过恋爱,也不懂肯让自己欺负就是喜欢自己这句话对不对,反正他的气还差一丢丢才消完。
不消完绝对不给你好脸色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