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谁打你了?”杨兴大马金刀地坐下,脸色森森得白。
伤怎么来的,伤在哪儿了,现在还疼不疼,最后身上的每一处都叫纪雨石交代干净,一处都没落下。杨兴气得没辙没辙的,听一句肋骨跟着疼一下,就好像自己也在万宁桥上挨揍。
如果可以他想倒流时光,挡在弟弟身前的人应该是自己啊,替小光扛打的人是自己才对。可当时自己在干嘛呢?是纪雨石,是纪雨石帮他保了弟弟的平安和前程,自己不吭声地落了满身伤。还瞒得滴水不漏,骗自己夜夜打着地铺,不肯脱衣服。
“就这些,警察同志我都交代干净了,坦白从宽啊。”纪雨石说得都累了,乖乖等着擦唇膏,“师兄你现在想打死我吗?”
“想,特想。”杨兴还是用柠檬味的曼秀雷敦,擦自己咬破的唇珠,“……舍不得。”
纪雨石叫这仨字降住了,折腾不起来了。“哦……那你别骂小光,他也是被同学叫去的,他都不认识那些老炮儿。”
“你还有心管他?我不揍他都是轻的!”杨兴手心都听凉了,“纪雨石,我怀疑你从高一那年就想把我气死。”
“原来师兄从那时候就惦记我了啊?早说啊,咱俩不至于浪费这么多年,我……”纪雨石又嘴快,立马不说了,“……我往后不提从前,师兄你别生气。”
不提从前?从他抱着红羽绒服去接的那刻开始,杨兴已经放下了纪雨石的从前。他只要这个人的以后。
“躺下,师兄看看你身上的伤。”
“不用了吧……”纪雨石不好意思,这是要被扒光的节奏啊。
“躺、下。”一个很气人的小石头替自己弟弟挨了一身的打,杨兴怕是再也傲不起来了。更何况就因为自己太好面子,叫纪雨石今晚生生疼晕过去。
“那你轻点儿啊,碰疼了我可咬你。”和下边的疼比起来身上就是抓痒痒的程度。纪雨石驯服地躺好,像小学生做身体检查,自己乖乖撩起T恤,终于把肚皮晾了出来。
说嘴打嘴,疼得他立马打了个冷战。
左肋的青紫大概有半掌大吧,杨兴不敢想它原本的大小。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条条状状,这块盖着那块。车里看还没这样触目惊心,白天看确实很像被人虐待过。
“鱼竿能打成这样?”杨兴问的是自己,这得是多少人打了他,“药油呢?师兄给你抹抹。”
“抽屉里,其实都快好了,真的。”纪雨石指了指桌子,像案板上一条黄花鱼。
杨兴转身打开小抽屉,黄道益活络油只剩一小半了,还压住一张白纸。
是他们的店。杨兴不动声色把图纸放回原处,他知道纪雨石爱面子,没改好的图肯定不愿意让人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