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单拿去清洗，今晚就只能睡外面了。伊迪丝想了想，便说：“地板。”

“好，那我睡沙发！”卡洛琳很满意伊迪丝的答复，给了伊迪丝枕头被子，自己就在沙发上躺了下来。

灯熄了，黑暗把这座狭窄的公寓填充，至每一个角落。

卡洛琳躺在沙发上，大睁着眼，凝视着这不见五指的漆黑。静默了很久，卡洛琳在夜色中看不到什么东西，但十分确信伊迪丝并没有睡着。

她开口了，撕裂了这无声的屏障。“伊迪丝。”

“怎么？”伊迪丝的声音从地上传来。

“……你在波士顿大学都学些什么？”想说的各种话语在卡洛琳的脑中交织着，混杂成一团模糊不清的东西，她酝酿整理了好一会儿，才从万千根错综复杂的线中找出一条来。

伊迪丝道：“神秘学，文学和哲学。怎么？”

卡洛琳笑了，“没事。伊迪丝，以后你想做作家吗？”

回应她的是一阵沉默。不知道伊迪丝到底为什么不回答，卡洛琳也没打算追究，道：“我就是睡不着，随便找点话题跟你聊聊。”她说到这儿，声音停顿了片刻。“好吧……其实是因为我这几天一直都在想一件事。”

她听到伊迪丝的方向传来了动静，像是翻了个身。卡洛琳便继续说：“玛姬和她的丈夫去登记结婚后就来找我告别了，坐在她丈夫的豪车上，戴着一顶一看就很贵的帽子。”

“你羡慕她？”

“倒没有。”卡洛琳摇头，“但我确实有点感慨，玛姬从此就要成为另一个世界里的人了。我在那时候就开始想，以后我该怎么办。”

伊迪丝安静地听着。卡洛琳无奈地笑，似是在自言自语，又好像在对她说话，“你看啊，我十六岁开始离家出走，在‘丝绒窗帘’跳舞维生，但我总有一天没办法上台。我没读过书，没什么拿得出手的技能，当时也不是没想过去做餐厅服务员，去商店做收银员……但那些工作太简单了，随便来一个人都能替代我。我能做上舞女也是靠着这张脸，可你也知道，我不可能一直漂亮下去的。”

“你在问我的建议？”

卡洛琳一愣，“如果你能给我的话。老实说，我是真不知道……像玛姬那样结婚吧，但我可不敢保证能找到人，更何况如果没有爱，那我是不愿意嫁给他的。”

伊迪丝好像笑了笑，“你还挺浪漫主义的。”

卡洛琳知道浪漫，但不知道浪漫主义是什么，不过觉得两个词之间没差。“是吧！主要是我爸妈你也听我讲过的，我可不觉得他们的婚姻里面有什么爱，他们不爱我，也不爱对方，我可不想像他们那样。”

“能理解。”伊迪丝说，“但你问我也没用。我也不知道我以后会怎样。”

“哦，原来你也一样。”

两人就这样说着话，不觉间睡意就来袭了。卡洛琳歪头睡去，顺带做了一个和伊迪丝一起飞上天的梦，俯视着地下的万物，宏阔壮美。醒来后面对的情形和上次没什么差别，伊迪丝已经走了，在枕头边留下几枚硬币。

“真是的。”卡洛琳叹气，把钱收好，顺带将床铺枕头被子等东西归位。接着她看了看墙上的钟，决定还是不自己做早餐了，出去买个牛角包当早饭应付应付。

她换好衣服，慢慢地走下楼。可还未等她走到最底层，下面传来的怒喝声就把她吓了一大跳。

“带着你那肮脏下贱的小女友滚出我的房子！”

哦，他妈的，奥康纳又在发疯了。卡洛琳缓慢地从楼梯后面探出头，就看到两个女孩子瑟瑟发抖地靠在一起，眼含泪水，看向一楼前台的方向。卡洛琳看不见奥康纳女士的表情，但十分肯定那人脸上的肥肉已经扭曲在了一起。这两个女孩子卡洛琳有点印象，是住她家楼下的。她们是恋人吗？

其中一个女孩大着胆子开口了。“奥，奥康纳女士，您就当没看到吧。我们实在没地方可去了……”

“滚滚滚！呸，就你们这种狗娘养的脏东西也配住在我房子里，要是心里对自己几斤几两有点数就早该找个地方腐烂掉，我好不容易买的公寓可不是给你们这种天杀的同性恋糟蹋的。”奥康纳骂骂咧咧，“没地方去？简单啊，和你那小女友去那些婊子们的地方，让几个男人把你们好好肏出水，正好治治你们这些被恶魔诅咒了的变态。”

两个女孩被奥康纳这么羞辱，急得语无伦次，而奥康纳骂得更加起劲儿，脏话连珠炮一样从她嘴里喷出，不带重复的。卡洛琳躲在楼梯背后听得心惊肉跳。

忽然，昨夜和伊迪丝缠绵的那些记忆涌上脑海。卡洛琳倒吸一口冷气，用手捂住了脸。要是这些行为被奥康纳这个混蛋发现的话……

她慢慢放下手，脸上没有一丝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