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三儿闻言跳下坡去砍树接水,看到薛妙砍的缺口纳闷,难道有人刚刚来过这里?刚一转头,不偏不倚跟薛妙他们对个正着,一时惊住,忘了反应。
就在这时,坡顶响起枪声。
廖蔺反应极快,趁坡顶现在正乱没人关注坡下,把薛妙脑袋摁向自己胸口,冲冒三儿开火,让他彻底闭嘴。
薛妙埋在廖蔺的胸口,哆哆嗦嗦往冒三儿倒地的方向看了一眼,吓得把眼睛又闭上。
“睁眼!”廖蔺在薛妙耳边轻呵,“昨天下午教过你,把枪拿好。咱俩要想活着出去,必须得先闯过这一关。”
廖营长全身煞气外放,脸上有嗜血的冷酷,这才是这个男人最真实的一面,他警告薛妙不是让她帮忙,而是让她集中注意力,这种场合,稍不留神就会没命的。
薛妙被迫快速冷静,掏出自己的枪,好不容易得来的新生,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失去。这会不是玩真人cs游戏,她不能给现代人丢脸,她必须把害怕放一边,她必须集中注意力,哪怕帮不上忙,也不能给廖蔺添乱。
坡顶彻底乱了套,两伙人近距离开枪,马惊得四下逃窜开,有人已经倒下,连狗都被子弹扫倒,躺在地上抽搐。因为绑架薛妙那伙人先发制人,占了绝对上风,六个人里只有一人肘部受了轻伤,洪万那伙人来不及拔|枪,有两个人已经死了,四个人趟地动弹不了,还有两个人趁乱跑远躲在树后。
洪万捂着冒血的胸口,还没死透,“炆仔,你好样的……我大哥当年救了你,你就是这么回报他的,亲手杀死他的兄弟?”
“你大哥是你大哥,你是你。你大哥都已经死了,我还报什么恩?说句心里话,你们三兄弟里,也就你那被解放军抓了的三弟还有点脑子,你是最废物的,领头的要有能力的人来当,你还是早点让贤吧。”
说完往洪万胸口又开了一枪,结果洪万还是没死,又开口说话了,“我大哥在我三弟被抓后……为了防止自己遇到不测……把他藏财物的山洞的位置告诉了我,只……只告诉了我一个,里面……光金条就有几吨,现在我死……死了,你们……所有人,谁都……都别想知道,哈哈……”
这洪万作为个坏蛋,临死前不光话多,还贼气人,造反的汶仔要气晕了,不解恨拿脚狠踹洪万的尸体,最后把怒气发泄在没死的身上,地上的四人一狗各被补了一枪,又集中火力对准树后那两个,树皮被打得一块块脱落,那两人招架不住,也跟着交代了。
这个过程中廖蔺并没有贸然出手,眼神沉静地蹲在原地一动不动,侧影看起来像一只蓄势待发等待最后致命一击的猎豹。
坡顶,汶仔收拾好残局,狠狠往地上吐了口唾沫,指挥道:“走了,那个筐里的吃的拿上,盐跟马先别管了,回去再交易,我们必须尽快赶回去。”
往前走出二十米后,汶仔突然停了下来,手下问:“大哥,怎么了?”
“冒三儿那小子,是你们谁开的枪?”
“我没开。”
“我也没打他。”
“估计中了流弹吧,大哥。”
汶仔摇头,想起先前草丛的动静,“不对,我们回去看看。”
情况千钧一发,但不像刚才两边人距离已经拉开,廖蔺速度极快地移动到斜对角一块石头后面,边移动边迅速扣动扳机,枪法神准,擒贼先擒王,那个刚刚才威风过把自己前老大杀了的汶仔,脑袋中弹应声倒地。
剩下几人反应过来开|枪回击,场面立时凶险起来,虽然廖蔺特意移动到了另一处,转移了一部分火|力,但还是有子弹射偏击中薛妙挡身的石头,花岗岩碎屑被炸得到处乱飞,一片碎屑差点崩到薛妙眼里。“藏严实了!别伸脑袋!”廖蔺大喊。
对攻仅仅持续几分钟,剩下那几人虽然反应不慢,但射击的角度跟距离被拉开后,廖蔺精准的枪法得以施展,最终几人都陆续命丧在廖蔺的枪口下。
枪声停止,廖蔺背靠在石头上喘息片刻,默默地回到薛妙身边,伸手搂住把身体团成球的小姑娘,轻声安抚:“别怕,没事了。”
能不怕吗?刚刚经历了一场实打实的的枪战,现在身边两米开外就有个死的不能再死躺在地上,更别说坡顶还有十五个人的尸体横在那,这都是人,活生生的人。和平年代来人今天终于被教育了,穿越并没什么了不起,遇到这种真刀真枪的场面,没有福德居她什么都不是。
薛妙其实对自己要求太高了,即便这个时代的人又有几个会遇到今天这样的场面,不过对于廖蔺来说经历过的肯定不少,他此刻身上外放的煞气就是证明。
薛妙浑身不受控制地颤抖,战战兢兢搂住廖蔺的手臂,斜靠在他肩膀上,想从他身上吸取点力量跟勇气。男人因为刚刚动作幅度太大,伤口崩开,身上有淡淡的血腥味跟火|药味,此刻这两种味道奇异地让人安心。薛妙过了最初的惊恐慢慢冷静下来,开口自嘲:“杀人和杀鸡不一样。”
男人的胸口震动,薛妙知道他在无声的笑,是笑她不自量力,拿杀鸡跟杀人比吗?“廖营长,你怎么那么厉害。”
廖蔺拍拍她的脑袋,轻声道:“记住这就是战斗,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不需要感情跟怜悯。不过,这种场合太难为你了,等出去后我带你回部队找专门的人给你疏导下。现在别去想刚刚的事情,把那边的拐杖捡给我,我去把现场简单处理下,再去把他们身上的家伙收一收。你就别上坡了,在前面等我,我们一会从前面爬到坡顶的小路上。动作得快点了,要不一会再招了动物过来就麻烦了。”
“要不……我跟你一起。”薛妙想帮忙。
“听话,去那边待着,马没跑多远,你去前面找找,能找到个代步的我接下来就不用拖后腿。”
“好。”
薛妙趟开草丛在山坡下穿行,并没有发现走失的惊马,没办法只好把福德居里的小马放出来。
小马一出福德居,懵懂过后闻到血腥味使劲向后方挪动马身,薛妙差点没拽住它。收拾完现场的廖蔺用尽了身上的最后一点体力,精疲力竭的他就再算神通广大,也猜不出这匹受惊过度的小马不是先前跑丢的那几匹。
廖蔺腿上的伤在内侧,只能侧坐在马背上。往前走了好大一段,薛妙等不及停下来查看廖蔺的伤,一打开腹部绷带,发现缝合线都崩了,血流了很多,伤口的外沿又有发红的迹象,薛妙皱紧眉头,“我们得赶紧出去,你这种情况吃药已经不够,必须吊水才能控制。你战友怎么还没找过来”
廖蔺没怎么在意伤口的事,没让薛妙动手,自己简单上了点药又把绷带裹紧,“林子里的地形太复杂,在这里要是错开一条路,再加上江跟山的阻隔,会被隔开老远,我们的人估计没选择这里搜寻,他们现在跟我们不在一个方向上。我们稍稍加快点,估计明天天亮能够出去。”
“我记得那伙绑架我的人走了一晚上夜路,要不我们也赶点夜路吧?”
“你没经验,我现在行动不便,安全是第一位的,我的身体我清楚,还能坚持,不用太着急。”
廖蔺说是这么说,薛妙看他脸色泛红又有发烧的迹象,没好全就上路,再加上早前的一顿折腾,伤口炎症又复发了。心里不由焦急起来,把刚才受惊后的恐惧都抛在一边,廖蔺让她上马坐会也不听,在地上牵着马一刻不肯停歇地往前赶路。
大概走了两个多小时,竟然惊喜地遇到第一批来寻他们的人。来人有十来个,全是清一水的高大健壮的战士,脸上糊得乌漆嘛黑,看到廖蔺激动与兴奋的表情再也遮掩不住。
“营长,终于找到你了!”
“还是庞虎耳朵尖,非说听到这个方向有声响,坚持要我们走这条废弃的路,要不我们就转到江那边去了。”
“我们是最后一波进来了,没想到最先找到你。”
注意到薛妙,战士们想起进来前看到过的被绑走的知青的画像,立即对上人,高兴道:“你是那个被绑走的知青吧?没想到你跟营长竟然碰上了。”
发现只有廖蔺跟薛妙两个人,有人朝他们身后张望,“营长,顺子跟威哥呢?”
廖蔺没有说话,看他脸上的表情,大家立即明白那两个不见的战友恐怕已经牺牲了。在场的战士红了眼眶,全体沉默,行动一致脱帽为逝去的战友默哀。
“妈的,等哪天老子杀过去,把他们给一窝端了。”有人忍不住悲愤,咬牙切齿发狠要给战友报仇。
廖蔺冷下脸:“你们又不是第一天入伍,哭哭啼啼像什么话,都给老子把眼泪擦干净了。”
战士们都经过额外训练,他们所有人从入了南疆那一刻起就做好了随时牺牲的准备,情绪外放只是一时,收敛好情绪,一个个肃穆站定,等待廖蔺下一步命令。
薛妙站在旁边观察廖蔺跟他手下的兵的互动,心里感触良多,所谓男儿血性有时不是热血冲动,也可能表现为蓄力待发的坚忍内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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