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等不及让对方梳洗整理,直接拉着人进了书房,关上门就忙不迭地问起了此行的情况。
要说天下风云变幻,那就跟小孩翻脸一样的迅速。他遣大总管走的时候,墨宗和雍西关还在办丧事。结果刚走了一半路,青牛江就传来陆家少郎君沉船的消息,没过两日,九凌城学堂宣布向天下招生,丧事改成了喜事。
之后不久,南江陆家船队战败的消息传来,虽然陆涛把风声捂得很严实,但架不住三枝河是他彭家的地盘,想瞒过他还是不可能的。
陆家!
陆备!
南江水王!
人就这么没了?
他下意识地遣人三枝河附近捞人。结果湍急的江水早把一切都卷得无影无踪,彭家派去的人一无所获。
彭家主隐约有种不祥的预感。
身为世家的一员,他原本还是比较倾向于南郡陆氏。
毕竟现在天下的寒门庶民都奔向了定安城,九菱湖学院招生不看血统,明显是为了封家在培养人才,只要封家人上位,世家想要保有原本的尊荣是不可能的。
别的不说,封伯晟和他那个儿子,看着就不像能妥协的样子。世家想要像与业朝太祖那样达成共存之约,想都不要想。
事实上,虽然遣大总管去边城拉关系,其实私底下,彭家主已经支援鼎丰城不少的物资,这在各家手头都不宽裕的当下,实在是再实惠不过的投名状了。
对于彭家的投诚,陆涛似乎十分欣慰,两人之间通了几封书信,基本确定了彼此的态度。
偏偏就在这个时候,陆备兵败了。
彭家主吓得三天三夜合不上眼,头发都不知掉了多少,生怕下一刻就收到阊州出兵的消息。
只是南江船战之后,无论是雍西关还是陆家,半点消息都没有,这让惶惶不可终日的彭家主越发心焦。
他迫切需要一些消息,什么都好,总比现在这样不上不下吊着强。
“那边怎么样?可是说了什么?”
见主家着急,大总管也不敢耽搁,马上实话实说。
“并没说什么,咱们送去的礼也没收。”
他也晓得是正经事,这次破天荒没从中揩油水。
结果,以前还算热络的胡人大掌柜,这次竟然没给面子,不但不收礼,还直接回绝了他想见墨宗矩子的要求。
“我是什么牌面上的人,能差使得动那位先生。”
胡人大娘子冷冷地道,惯常带着笑的脸上冰冷如霜雪。
“若真有心投奔,那边老老实实递投名状,想左右逢源两边得利,天下哪有这样的好事?”
此话一出,他就看到主家的脸色变了。
彭家主失魂落魄,踉跄了两步瘫坐在椅子上,喃喃自语道。
“她……她怎地会知道?”
大总管也是一肚子气,恨铁不成钢,偏又顾忌身份还要压火。
“郎君,府中这大半年走了不少佃户,许多逃奴都投奔了边城,那边想捞点消息简直不要太容易!”
“就连门房的齐三,不也带着他婆娘和两个丫头连夜逃了,说不得就是他传过去的!”
“这混蛋!”
彭家主气得踢翻了案桌。
“背主弃恩,我看谁家肯收他!”
“郎君且莫计较此事,”眼看着家主要跑题,大总管连忙把话往回拉。
“如今局势吃紧,府中独木难支,还是尽快拉拢个盟友为上策。”
“我观那封家……”他正想劝主家投奔边城,结果话还没说完,就被怒气冲冲的彭家主打断了。
“封家什么封家,封家一个卖货的都胆敢撅了我彭家的面子,还有什么好谈的!”
“我堂堂二等世家,主动向个兵头子示好,一连三次封伯晟都不给面子,他以为他是谁?”
彭家主说得激动,大总管也不敢搭腔。
但他在心中少不得要腹诽,毕竟见人家有本事就嚷嚷着要结亲,还不问人家乐不乐意,被拒绝有什么好奇怪的。
人家封大公子如今身家暴涨,搞不好就是下一任的天下之主,什么女子娶不得?
不过好像从来也没打听到这位大公子的喜好……按说也是该成家的人,封家竟然半点都不急……
正想得出神,却听彭家主接着说道。
“我已经与陆家讲好,两家结为同盟,同为世家大族,自然还要同气连枝,相互扶助。”
“月前我已把八娘、九娘送去岐江城。听闻陆涛那子伤得甚重,还未曾婚配,我彭家有时代相传的生子秘药,算算日子,说不得就能给续了香火。”
说到这里,彭家主顿了顿,一脸冷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