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里屋后月琴脸上的笑便随着想起宋圆而微微淡了一些，尤其是小圆流泪的模样，更是轻叹了口气。

可再一转念又想起她打婉宜的那几巴掌，以及最后竟然叫人滚？！

这孩子，现在性子是越来越过分了。

月琴想到这儿摇摇头，细数了宋圆这段时间的不听话后，刚刚至心里升起的那点愧疚，便又被她压了回去。

正准备扬声叫下人来，还未出声娟娟便从外面快步走了进来。

“三姨太。大太太和二姨太请您过去一下。”娟娟说。

来了。

“嗯，我知道了。”月琴点点头，“跟大姐、二姐说一声，我收拾一下就来。”说完便要转身回房。

但才微微侧身娟娟便急忙拦住她，又开口说，“三姨太！大夫人说了……嗯，现在请您过去……”

娟娟的话越说越小声，但即便小声还是见秦年雅的吩咐交代清楚。

毕竟这事她原本就左右为难，但真要选一个人得罪，那么肯定是宁愿得罪月琴，也不可能是秦年雅不是？

所以说完这话后娟娟也没走，就低头站在那儿，等着月琴马上给答复。

月琴见了便轻哼了一声，不是很痛快的朝外走，越过娟娟的时候没好气的丢下一句“还不快走？！”

这才让娟娟回神，连忙跟上月琴。

约莫几分钟后，月琴便到了地方。一进去就看见不仅秦年雅，就连李采春也坐在那儿。

而秦年雅的身后立着杜妈，脸上表情也不是很好看。

这阵仗让月琴见了心里更是不痛快。

这算什么？趁着老爷不在上海，对她来三堂会审吗？

“大姐，您找我？”月琴憋着气站在那儿看向秦年雅问，顿了顿后又朝李采春的方向瞄了一眼说，“二姐也在啊。”

自从前段时间她自己搞砸了和李婉宜的认亲宴席后，对李采春的态度就变得不冷不热的了。

今天她又当着下人的面指责自己，月琴更是打心底不高兴。

这白公馆这么多年，就她们三个是老爷的女人。论资排位她确实是最小的那个。

可要论老爷最宠爱谁。整个上海滩谁不知道是她三姨太月琴了？

秦年雅是大太太，占着正室的位置又生了儿子，她也就不说什么了。

自己怎么说膝下也有宋圆这么个女儿，……先不论其他，总之小圆就是老爷最宠爱的女儿。

但李采春呢？

她有什么？几年前打着什么“喜欢小圆的性子”，突然和她关系好、走得近，不就是认清了现实知道自己生不出来了，所以找个人靠一下嘛？

真当她月琴傻什么都不懂一样。

哪里有朝夕相处了十年，这才恍然发现自己喜欢小圆的道理？

现在倒好，她只是稍微和老爷闹了点儿矛盾，李采春就马上跳到秦年雅这边来了。

所以月琴对李采春，现在是真没剩多少好感。

此刻站在那儿，浑身上下都写满了“你凭什么教训我？！”的执拗。

李采春以前的营生便需要会看人，更何况现在站在这儿的是月琴。自然将她的态度猜了个八、九分。

几乎是立刻李采春便嗤笑了一声，将手上的茶碗往旁边一放后说，“月琴，你别以为是我想待在这里等你。是大姐叫我来的。”

李采春说话直接，一下子点破月琴的言下之意，反倒是让月琴慌张了一下。

心虚狡辩，“二姐，我又没说什么不是。”

“是啊。”李采春垂了眼皮子，轻抚了一下袖子慢条斯理的开口，“你不过是做出那副样子，恶心人而已。不是吗月琴？”

“我……！”月琴越发心虚，连忙否认，“我真没有这个意思。”

一面否认的时候，一面不由自主的带了几分委屈来。甚至不忘朝秦年雅的方向看去，好像想寻求她的帮助似的。

这模样看得李采春在一边禁不住又哼笑了一声，继续刺月琴，“月琴啊……你现在这表情可和你认的干女儿一模一样呢。这外人要不知道，还以为李婉宜才是你亲生的。”

她说到这儿时原本在看茶汤色泽的秦年雅，眼皮子微颤了下。

不过这时李采春的注意力都在月琴身上，不然一定会看出写端倪来。她顿了顿后又不阴不阳的开口，“真要是那样，也怪不得你胳膊肘往外拐得厉害，为了那个丫头压着我们家小圆欺负。”

话音刚落一旁便传来器具磕碰的声音，李采春扭头一看便见是秦年雅盖住了茶碗，一面将其放回一旁的小桌上，一面撩了眼皮子看向两人淡淡开口，“好了。”

她一发话，李采春立刻闭嘴。又低头轻轻抚了下袖子后，重新端起一旁的茶慢慢吹了茶沫，好整以暇的喝着。

一副打算不再言语，高高挂起的架势。

至于月琴，还一股子委屈劲儿的站在那儿，微侧了身独自生气。

真不愧是亲生母女。

秦年雅慢慢收回眼在心里想着。又沉默了一会儿后这才又淡淡开口说，“月琴。你打算坐着和我们好好聊，还是……”

她顿了顿，重新掀了眼皮子看向月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