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哦,没事。”她把书关上,“我就看看纸张……是否完好无损。”
当当丢来一个“你真奇怪”的眼神,又打着呵欠,回房休息了。
第二天去上课,她在书桌上看到了一束海藻,根部扎着海星结。这是特殊养殖的赠礼海藻,由淡金色的褐藻打底,混了石花菜和红皮藻,颜色比野生的海藻明亮很多。叶状体排序打理得蓬松而有层次,几率飘带般的分枝落下来,在水中轻轻摇曳。
藻束里放着一张卡片,上面只写着“友情回礼”,没有署名。
在这里,也只有一个人会送她藻束。虽然她昨天强调过是友情赠糖,星海回礼也强调了是友情赠藻,但她总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这份不好意思中又夹杂着些小小的窃喜。
可即便如此,旁人也都知道是谁送的。接起藻束,梵梨听见有同学在身后笑着说:
“友谊交情太深,一般人怕是理解不了。”
“这个星海是真的活腻了。凯墨让他远离谁,他就偏要接近谁,现在被打成这样了,还有心思拖人送海藻。”
梵梨一时间觉得很无助,抬头说:“和你们没有关系吧?”
但是,学生们都像避瘟神一样躲开她。只有一个人之前对星海很有好感的女生小声说:“混种地位本来就很尴尬。你啊,自己得罪人就算了,还害死星海了。”说完,也悻悻地回到了座位上。
梵梨握紧拳头,告诉自己忍住,不要发作。你的努力现在才要开始呢。
一个月后的布可日,生命奥术学讲课比往日提早了四十分钟下课。
梵梨去图书馆为课本续期,然后直接去了研讨课的教室。教室里,银贝尔老师和两个海洋族女学生正在后排闲聊。梵梨对她们颔首示意,便坐在了教室第一排角落里,默默看书。
两个女学生都是艺术系的,穿着花枝招展,和当当一样满头海星、鲜艳海藻。她们用海洋族绝对听不到的音量说话,殊不知每个字都被梵梨听见了——
“前面那个女的不会是一级奥术系的吧?”
“下节课就是银老师的课,肯定是了。”
“可怕。不懂这些海洋族怎么想的,选一级奥术专业,以后去圣耶迦那,然后呢?跟批发量的海神后裔们较劲儿么?”
银贝尔打断道:“这姑娘成绩很好的,我们学院今年入学考试的第一名,就算没有奥术能量天赋,也会在理论上有所建树。人家有自己的追求,相互理解吧。”
留长发的女生惊讶地说:“她是梵梨?最近被丽娜孤立的那个?”
“是的。”
“这姑娘太可怜了,”头发短一些的女生说道,“因为得罪丽娜,现在众叛亲离,除了一个混种男孩,所有朋友全都不跟她一起玩了……对了,在泡泡小姐的婚礼上,和布可教授跳舞的也是她吧?”
“嗯……”银贝尔温婉一笑,“是的。”
两个女生对望了一眼,都露出了复杂的神情。过了一会儿,长发女生耸耸肩,转移了话题:“那也没什么,反正大家都知道布可教授喜欢银老师。而且很奇怪的是,同样是海洋族美女和布可宗族的男人恋爱,银贝尔老师受到很多人的祝福,泡泡小姐简直像过街老鼠。难道,是因为婚礼前,泡泡小姐家里缺钱,大家觉得他们的婚礼更像一笔交易?”
听到这里,梵梨耳鳍立了起来。婚礼前,泡泡小姐家里缺钱?泡泡小姐不是家境挺好,一直是个富二代吗?
短发女生笑了:“你怎么会想得那么复杂,难道不是因为男方的颜值问题吗?”
“哈?这和颜值有什么关系?”
“银老师说过,布可教授就算是海洋族她也觉得自己很幸运,我信。因为如果布可教授真是海洋族,我也会爱。光看脸的爱情才是真正的爱情。真爱都是值得歌颂的。”
“光看脸的爱情才是真正的爱情……哎呀,好有道理,我竟无力反驳。”长发女生捧着脸说,“真羡慕你呀,银老师,布可教授心里是只有你一个人。呜呜,可惜等你们结婚以后,我们都见不到你了。”
短发女生摇摇头:“我不这么想。布可教授虽然对银老师很上心,但总感觉他风流惯了,收不住心。银老师,不管他怎么展现追求你的诚意,我还是觉得你不该放弃自己的工作,为自己留一条后路。如果真的想辞职经营感情,我感觉换个人比较好……”
“你在胡说什么呢,布可教授都明显示爱了,为什么还要银老师换人?”长发女生拨开面前游过的一条小鱼,声音提高了一些,“你希望老师下嫁,如果换做是你,可能拒绝他吗?”
她们其实都没说错。
夜迦不重视血统。他很少交海神族的女友,过去与他花名挂钩的,大部分是捕猎族外交官女王、黑市中的王牌名妓、海洋族美女霸道总裁。他扬言过这辈子都不会要孩子,甚至心甘情愿帮爱的女人养孩子。外加他不是家里的独子,布可巴路对他也早就放弃治疗了。所以,他与银贝尔之间,后代的问题显得不是那么重要。
但是,夜迦和银贝尔暧昧很长时间,一直没有结果。明眼人都能看出,这与两个人的出身无关。这名花花公子始终定不下心罢了。
泡泡小姐的婚礼上,夜迦与梵梨一舞成名。
梵梨处于一直学术气氛浓郁的奥术系环境中,没有感知到。但在红月海名流圈里、落大比较八卦的圈子里,原本理应会与夜迦共舞的银贝尔被冷落一事,就传得沸沸扬扬了。
银贝尔表现得若无其事,端庄大方,私底下,心早已伤成了碎片。她还是维持原状与夜迦相处,直至听到又一个关于赐糖节梵梨与夜迦的绯闻。
夜迦以前从来不送女孩子糖的。他说要对所有爱他的女人公平。
银贝尔备受打击,去问夜迦,你是不是和梵梨在交往。她知道他们没在一起,但比起这句话,“你是不是喜欢梵梨”这样刺痛的问题,似乎更让她难以开口。
“当然没有。”夜迦轻描淡写地说道。
虽然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但她读懂了他藏在平静眼神深处的不耐烦。从她第一次踏入落亚大学校门以来,这是她第一次从他眼里看到这样的神情。
但她觉得,这与梵梨没有关系。这与她瞒着他的真相有关。
银贝尔很有自知之明,从夜迦的生活里彻底消失了。每天早上,她都还和以前一样笑着,但眼睛一直是肿的。她觉得她与夜迦已经彻底完了。
但昨天晚上,夜迦主动联系她,对她说了一些话:
“我早说过,我不介意自己爱的女人有孩子,也不介意替她养孩子。还有一件事我已经告诉过你了,今天再说一次:我是单身。我愿意自己所爱的女人为妻,不管她是什么人,不管她有什么过去。”
银贝尔拿着通讯仪,手指发抖,眼里饱含着激动的泪水。
原来,他早就知道。
她结过婚,和前夫有过孩子的事,一直都只有她一个人在介意而已。
她太开心了,开心到忍不住把这些小秘密分享给最喜欢她的两名学生。如此长时间的煎熬,总算要盼到头了。她有了辞职嫁人、专注家庭的想法。
但没想到,这两个姑娘反而为此吵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