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从赌场出来之后,玉珠里的金线似乎就满了,碧绿里充斥着浓郁的金色。
光线忽然一暗。
栖华真人冷着脸过来,就算再会做表面功夫,刚才丢了那么大的人,也装不出好脸色了:“小道友,即便你的法印威力在本尊之上,也没有随意扣押我门中前辈的道理。玄光的底蕴不止如此,本尊仅仅修行近百余载,也不能代表玄光的最高水平,若是以为玄光能由人肆意欺辱,小道友就大错特错了。”
池缨嫌他遮挡光线,搬着小凳子挪挪,躲开他的阴影:“缨缨不欺负人的,缨缨可讲道理了。”
“……”
“那就请将我门中祖婆归还!”
“你哪个门?”
栖华真人几乎咬牙切齿:“……玄光。”
“玄光才没有坏蛋前辈呢。”
栖华真人做了个深呼吸,将近百年的养气功夫几乎要毁于一旦。
他沉了沉气,黑着脸问:“小道友说自己讲道理,又说玄光是你的,可有什么证据?”
池缨正准备说阴都摄鬼印,栖华真人抢在她前头开口:“那印不算,小道友哄得了外面那些无知的人,却骗不了本尊,你若是真把它当成证据,本尊有千百种证据向别人证明真假。”
池缨大眼睛滴溜溜转转,瘪了下嘴:“好吧。”
她从兜兜里掏出手机。
栖华真人拧眉看着她的举动。
池缨点开相册,小手往下划了划,找出在早前道观里拍的照片给他看:“爷爷的师父也是玄光弟子哦,缨缨是爷爷的孙女,当然是玄光的啦。”
栖华真人定睛一看,面色猛然难看起来。
照片上是一张古旧的度牒,相当于现在的道士证,而上面清晰地印着官家印章,还有玄光徽记。
清虚子。
他对这个人有印象。
那时候他才四五岁,因为修行的早,记忆还算清晰。百年前,清虚子是玄光难得升上高层的外姓人,因为天赋不错,修为进益快,是当时很德高望重的长老之一。
作为外姓人,他拥有很多人没有的特殊权利,甚至一些姓齐的边缘弟子都比不上。比如进入门内的一些禁地,比如浏览藏书阁三层的高级典籍,比如被一位齐姓前辈看重,作为倒插门的接班人培养。
可他越走越高,也接触到了门内的一些不传之秘……
栖华真人至今想起那个秘密,都还有些心惊肉跳,但他认为时移世易,以当时玄光前辈给出的优渥条件以及光明前途,足以叫清虚子保守秘密。
他太不识抬举了。
为虚无缥缈的旧事搭上一条命,也实在不值。
栖华真人嘴唇发白,他再次看了眼照片上的度牒,确信那是真的,神色冷凝起来,声音带着质问:“你从哪儿弄来的这东西?”
池缨察觉到他的不善,蹙起小眉心,瞪大眼睛跟他僵持,抿紧小嘴儿没吭声。
栖华真人甩袖指向她手机上的照片,怒斥道:“此人品行不端,早在百余年前就已经叛逃师门,通缉令至今犹存,小道友现在拿出度牒,莫不是挑衅!”
池缨握紧拳头,发出愤怒的小奶音:“爷爷可好了,爷爷的师父肯定也是好人,坏蛋才品行不端呢!”
栖华真人从看到度牒起,就已经方寸大乱,只剩下愤怒掩饰心虚,面上堂皇,其实连小家伙的挑衅都不敢回应。
他不知道小家伙了解多少,眸光闪烁着,甩袖怒道:“算了,事情已经过去一百多年,人死灯灭,追究既往的事情也无用。祖婆,既然小道友不肯放人,手中又有如此厉害的法器,您就暂且等些时日,弟子会尽快请求师祖来救您的。”
齐溶溶森然低骂:“废物!”
栖华真人顾不上她的辱骂,转身脸色难看,匆匆就要离开。
池缨却还惦记着他的辱骂,往周围看看旁观的人,噔噔噔跟上去,委屈又愤怒地威胁他:“师公肯定不是坏人,坏蛋非要给他泼脏水,就说说为什么把他赶出去,不然缨缨不会放过你的!”
栖华真人怕她真知道点什么,哪敢停步跟她辩驳,仗着人高腿长,匆匆地就想把她甩开。
他后悔过来了,后悔了!
这么片大的一块操场,人虽然不多,却包含了外姓玄光弟子和灵侦局,事情若是传出去,玄光今后还怎么有立足之地!
隐藏了那么多年的秘密,本以为早就平息了,不想在今天竟然又被人重新翻出来,他要尽快回去,控制好舆论,早做筹谋!
栖华真人额头上的冷汗都冒出来。
池缨见他不吭声,走得飞快,也急了,小短腿儿一迈,跟踩了风火轮一样飞奔过去,死死拽住他的袍角。
“坏蛋别走,敢污蔑师公,缨缨要教训你的。”
栖华真人慌得浑身虚脱,被满操场的人看着,体面都没了,只能拉下老脸呵斥:“松手!”
池缨鼓起两腮,死死拽着他的袍角,小眉毛竖起来,就是不松。
栖华真人甩不脱她,僵持在原地。
许久,他才狠下心孤注一掷,脸色难看地皱眉问:“清虚子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池缨不吭声,只瞪着他,眼睛瞪得像黑葡萄。
栖华真人仔细盯着她,猜测对自己最有利的情况:“……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坏蛋要是说谎,缨缨能看出来的。”
那就是什么都不知道了。